夜幕之下,影影绰绰的枝桠当中,偶有几声不着名的鸟鸣之声自林中传来,那叫声黯哑非常,直叫这墓碑之前更显得空旷寥寂。
如此, 又待一个时候畴昔, 连青灰的天空都已擦黑一片, 门外却还是半点动静也无时, 周岱终是沉不住气地召了仆婢来,冷着脸问符翎为何还未归府?
盈盈烛光当中,他缓缓地执起了一根燃着正旺的蜡烛。斯须,便施施然地回眸望向周如水,他和顺地谛视着她,拉起她的手,领着她伸向那烛台底部的卷草纹处,使力,微微一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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仿佛过了好久,符翎终究动一动,她渐渐挪动着步子靠近墓碑,缓缓地抱着忆儿蹲下了身去。
她这一问,全叫那上前的仆婢白了脸,直是默了一瞬, 才手足无措地低声应道:“禀殿下, 县主方至城门, 便转头往金山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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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岱凝着脸望着符翎蹲在太子墓前的小小身影,挥退了侍婢,徐行走近,直是忍了一瞬,才恨铁不成钢地咬牙斥道:“离家多年,我知你会来这儿!却不想你连府都不回,只急着来看这沮丧的死人!我才是生你养你的母亲,难不成在你的心中,活人还未有死人首要么?竟叫你老是一意孤行,不顾旁人!”
金山之上,林木荫翳当中古柏参天, 哀冲太子墓前竖碑一块,刻有“哀冲太子周洛鹤墓”八个篆体大字。上又有周王亲笔提书匾文“永烈千秋”四字,两侧更有:“赤胆永护吾周,忠魂犹壮江山。”
遂也未推测这方一相见,符翎就会扒开了皮肉来顶撞她,一时直有些恼羞成怒,虽尚稳着心神,姿势上瞧去还是华贵不失雍容,却那眼神深处,已是尴尬冷寂至极了。
周岱手中莫名捧上个婴孩,直是如接了个烫手山芋。她眼神忽明忽公开盯着符翎,又盯向怀中的婴孩,眉心都蹙在了一处。
是了,他领兵出征那日,日头高照,满城欢迎。她在城门之上遥遥相送,便见她的儿郎弓箭随身,手持画戟,高高坐在嘶风顿时。那模样威武雄浑,直是无人可比。彼时,四下的百姓均是沿街赞叹,道是太子全显吾周国威!是周国之幸!亦是百姓之幸!却她的心只在突突地跳,不解他本是一国储君,原该以身安为先,却为何,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那修罗场?
周岱出宫之时, 便已知符翎一行到了城门口了。却她回府两个时候以后,仍未见着符翎的踪迹。遂她越想越气,直是心骂这丫头不实好歹,便是受了重罚,还是骄横得半点都难治住!
另一头,烟络横林,山沉远照,一轮弯月曳光亮白地辉映在大地之上。
气候炎热得发闷,符翎却觉着周身发冷。那彻骨的寒,也叫她不得不清楚地认识到,她的洛鹤真的死了!死在了疆场上,死在了这难过的日子里,乃至,死在了她的影象里。深夜乌黑的可骇,更可骇的倒是她死寂的心。她明显觉得她的心早已不会再跳动了!却现在这般面对着他,她却仍能感遭到那焚心之痛。
这些年来,周岱自晓得自个再也没法生养,便就将半副心机都投给了符翎,只望着她这儿也能母慈女孝。更觉着她这些年来做了这么多,太子也去了,符翎总能对她软和一些。
“嫁人?”听着这话,符翎直是笑出了声来,她讽刺地嗤道:“母亲真是越老越胡涂了!您觉得我与洛鹤朝朝暮暮,还会有明净之身么?更这普天之下,又还会有谁待我比他更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