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,她也是昨儿个夜里才晓得娄九逃婚了的,现在虽见了芃苒有欺她孤寡发兵问罪之心,可听了芃苒的言语,心中不免不犯嘀咕。又这当口,她实在不好真去再问娄九,一时便落了下乘,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。
听她这般调侃,娄九的指甲都几近掐进了肉里,她越想越是羞愤,再见芃氏端倪间的不悦,更是肝火攻心,面孔涨得紫红,无言驳她,只得尖着声音撕扯:“你是个甚么东西?是我与二殿下有婚姻之约!便是我愚笨无知,悔了弃了!又与你何干?”
也是了,当日她低声下气地去奉迎娄九,嘱托她定要好好待她阿兄。现在她满心欢乐地前来贺禧,这倒好了,都当他兄长好欺!她是愈想愈不耐,若不是碍着娄九的身份,真想将她轰出府去!
听了这话,公子沐笙悄悄地笑出了声来。再一瞧,只见自个的妇人僵着身板立在身侧,时候似要动武,一双小鹿似的眼恼得通红,满是副不死不休护着他的模样。阿妹方才尚好好的,这会似也上了气头,一双杏眼烧着怒,亦像只要叱人的小兔。
遂她闭眼靠在榻上,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眉心,直过了半晌,才幽幽隧道:“阿九常日里被惯得过分,倒是没法无天的狠了。这事儿是她的错误,却知错能改良莫大焉,你不但是他的夫君,亦是她的表哥,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不如就看在老妇的薄面上,饶了她这一回罢!”说着,她终究展开眼来看向芃苒,叹了口气,迟慢地说道:“苒苒是我的侄女儿,现在你们堂也拜了,又同甘共苦了这些个日子,真叫你们桥归桥路归路,我这个做舅母做姑母的,还真是没这个脸。幸亏你与阿九订婚初时,我盼着你们和敦睦睦便就一个媵妾也未送。现在出了这事儿,摆布还是得掩着,想来想去,也只得委曲了苒苒,便叫她先做媵妾入府,待过些日子,再抬名分如何?”
作者有话要说: 勾唇,伸手摸了摸芃苒的脑袋,声音温润冷酷地说道:“不必争了,这婚事既是君父的厚赐,自也当由君父来决计。现在圣旨已至,一道接旨罢。”
府是新府,回廊漆柱都明艳光鲜,墙角的藤萝长得正茂,一只只攀在檐上,挂着未开的花苞。
话到此处,怕是芃苒心中所想所怨,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也算是道尽了。
说着,眼眸一转看向门边,扬手一指,唇边的笑意更深,直是喜上眉梢道:“瞧瞧!兕子立在门前,都吓得不敢入了!”
她这话,几分刻薄,几分热诚,连芃氏的脸面都不顾,是明着撕破了脸了。
芃氏心中倒是格登一声,听公子沐笙这么一问,她也算将他的态度明白了个大半。却她到底是娄九的阿母,便是自个的闺女再不成器,闯了再大的祸端,也总想扶她一把。
仇恨叫她全失了昔日的矜持,再不顾芃氏起初的嘱托,瞪着猩红的泪眼,启唇便道:“我何时敲晕过你?你李代桃僵抢我的婚事!现在又有何颜面在此辟谣肇事?”
继而再想起他常日的好,复又生了肝火,转眸盯向娄九异化着怨毒仇恨的眼,冷着脸,复又说道:“表姐心比天高,既是瞧不上殿下,本日又何必再来自讨败兴?难不成你觉得,二殿下真是那路边无用的鲁男人,连一悔亲的妇人都何如不得么?”
“浑水才气摸鱼,若非表姐自个跑了,我本日又如何能站在此处?逃婚这事儿,可无人逼你!”芃苒轻视地出声相驳,抬开端来,不期然便撞上了公子沐笙敞亮的双眸,微愣,不觉便怯生生一笑。
公子沐笙轻笑一声,也未真唤醒她,眼皮未抬,朝面带沉色的芃氏微一点头,瞧也未瞧娄九,牵起芃苒的小手便步入了厅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