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不自救,无人可救?是了!王端与她君父幼年便了解,如何不知对方的脾气。遂事至现在,王端毫无回嘴,毫无行动,可不是任由存亡,毫不自救了么?
不知为何,在这番言语当中,周如水忽的就发觉出了几分不近情面。
若要杀了他求个因果报应, 早当年她就能要了他的狗命了。她之以是对他不睬不睬,不过是想看看,此生当代, 若她不再犯胡涂,刘峥又能混得怎生模样?
遂言止于此,她便懒得听他言语,甩下车帷就朝前头驭马的炯七道:“还愣着做甚?我们走罢!”
骄阳当头,周如水如桃花瓣的指甲盖悄悄覆在窗沿上,她冷冷看向刘峥,只觉这世究竟是风水轮番转,好笑至极!又荒唐至极!谁能想到, 现现在, 刘峥倒觉着自个是那被弃之人了!
言止于此,周如水不觉颤抖了起来,她深吸了口气,抬开端来,目光有些怔忪地盯向王端,短促一笑,颤抖地说道:“常言道存亡有命,繁华在天。王相一心求死,又是为何?难不成,你就这般恨痛我君父?他听信谗言冤你谩骂他乱君昏君,你便以死相逼,逼他坐实这昏君乱君之名么?”
王笺的态度,倒是道理当中,料想以外。遂周如水一愣,走了两步才醒过神来,犹自苦笑。
周王这一恼,便是真下了杀心,当场就清理起了王端昔日的罪恶,暮年王端冲撞周王,有居下讪上之过。近年王端称病不朝,又有失臣子之礼。居下讪上是罪恶,称病不朝也是罪恶,遂这订定的罪名十是太重,竟是“亡臣子礼,大逆无道,当要斩。”
有所谓天生万物,天杀万物;万物生万物,万物杀万物。这人间最仁也最不仁的竟就是这六合间的一个“理”字,哪怕是莫须有的正理!
牢房中暗淡非常,衬得周如水秀美精美的面庞也昏黄了几分,王端却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,微哑的嗓音沉沉传入周如水的耳畔,他道:“凡统统相,皆为虚妄,自是安闲。”说着,他便闭上了眼,在低泄的暗淡中,幽幽地说道:“老夫为官二十余载,曾为辅为宰,掌天下权益。现在已至不惑之年,人生境地中,拿得起放不下的,倒真未有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