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晕一现, 四下都是惊奇之声, 周如水几近是跑着奔出了厅堂,待触及惨白的日晕,她脚下便是一软, 几乎跌倒在地,幸亏王玉溪先一步上前搀住了失魂落魄的她, 撑着她站稳,如是这人间最坚固伟壮的高墙。
“我如何算得过天命?不过偶合罢了。”王玉溪摇了点头,对上师湛切磋看来的目光,微微挑唇。风吹叶动,衣履翩翩,他极是安静地说道:“人间事可明火执仗,也可暗渡陈仓。我在城中设暗人,请伏流来此,不过为推波助澜,以救萧望免于监狱。怎料恰遇此景,倒解了燃眉之急。”
听着这碎碎言语,周如水咽了咽口水,呆呆看着王玉溪,大眼儿眨巴了一下,红唇微动,愣愣道:“这伏流来的也太巧了些,天水城的百姓更是不随常理。瞧这模样,倒似是真不将这异象当回事了。”说着,她眸色微敛,垂下睫去,黑亮的瞳人闪着潋滟的波光,斯须,才低低问王玉溪道:“我记得,你曾夜探伏流,未见其人,兴尽而返。难不成,这方现的异象,也在你的谋算当中?”不若此,这般的应对也过分安妥!可真若此,就实是多智近妖了。怎般想,此情此景,都过分蹊跷好运了!
幸亏王玉溪就在一旁,他迎上前来,恰到好处地撑扶着她,悄悄地,一下一下地抚她的背,如是安抚稚年的小童,神采和顺,声线温润,知她忧愁的是民气离散,贴在她耳边,低声说道:“莫慌,祸兮福所倚。”
念及七兄,周如水微微一滞,便见王玉溪又看向师湛,嘴角一扬,促狭说道:“兄长,这门外的百姓既是您招来的,便由您散了罢!”
公然,老祖宗诚不欺人,情字头上一把刀,稳稳落地,便是阿溪这等的神仙人物,也是甘之如饴,入了凡尘咯!
外头愈发喧哗,未几时,男男女女争辩不休,倒是一味体贴起了萧望的毕生大事。方才因是天象所生的惊骇不安,害怕谨慎,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,都如烟消云散了似的。
“然也,然也,我亦瞧见了,以那卦象看来,在我们是大吉,指向蛮贼倒是有祸!伏流先生道,我们只需加把劲,便能把那些个作孽的玩意儿都撵远了去!”
她话音一落,就有人不干了,一郎君道:“你这婆子怎生说话的?天骄公主与王三郎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!萧将军掺合此中何必来哉?好人姻缘但是要倒大霉的!”
“那倒是硬拆十座庙,不毁一桩缘的。萧将军不若再瞧瞧旁的美人?”
那丈夫一答,四下公然有应诺之声,“然也,我们天水城拥兵三万,硬是拦住了蛮贼十万雄师。”
“不晓得啊!白老爷子话到一半,这不就天生异象了么?”
他话音一落,便见王玉溪嘴角微扯,似笑非笑。那模样明显清华超脱,偏生师湛在他这如沐东风的笑中发觉到了嗖嗖冷意,再念及方才他胡言萧望对千岁一见倾慕时王玉溪端倪渐沉的模样,心中蓦地发寒,只觉矮了几截。抿了抿唇,再也未几话,梗着脖子便往院门走去,直至走远了,才囔囔道:“阿溪,你这便是公报私仇!不过占了几句女君便宜,便将这苦差往为兄这儿搁!”
情势本是一片大好,却就在这时,忽有人问:“话是这般。然,萧将军这几日不也是病了么?蛮贼主将摔马,我们主将不也身卧病榻?如此,怎的又说得清?”
“这般的辛秘,你们怎的会晓得?女君心系我们,前几日早便偷摸入城了,到底是天家的女郎,眉弯目秀,傲视神飞,真真是粉雕玉琢的白玉美人。萧将军未能敌住,落了情网也不敷为奇!”师湛说的一板一眼,愣是把话给兜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