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终究见到她的阿兄了!他们终究不再天人永隔了!
人群簇拥,车马喧哗,可这一刻对于周如水来讲,时候却仿佛静止了普通。只望着兄长那昂扬矗立踏在顿时的身姿,她的心中便是千回百转,她的思路更是万千澎湃,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,有太多太多的泪要留。
宿世,就在四年后,蛮人六大部族联盟扰乱周国北境。兹事体大,朝中却无将领勇于应战。周王大怒,朝议后,便钦定了公子沐笙领兵出征。
这一仗一打便是两年。两年苦战,公子沐笙带兵困守天水城,在粮草匮乏,援助不济的惨况下,率帐下兵士搏命抵当,才终究击退了蛮人。战后,在两败俱伤的情境之下,蛮人各部族不得不再次与周国签订左券,承诺今后互不侵犯。
周如水哭得太俄然,也太哀切。因这哀切,公子沐笙看向她的目光定了定,本要说出口的怒斥顿时便全都吞回了咽中。
那是她的嫡亲阿兄!是从小疼她护她长大的兄长!是她觉得长生都没法再相见的亲人!
沉痾后,公子沐笙就再也不见周如水了。他常日里疼她惯她,舍不得她受半点委曲。可自他病后,哪怕阴雨天里周如水跪在廊前哭喊阿兄,他也仍不见她。因他得的是会感染的疫症,公子沐笙逝去时,周如水被关在门外,连再看他一眼,握一握他的手也不成以。更因他得的是疫症,自他去后,他的身躯同他生前的贴己之物尽数都被烧成了灰烬,连一丝念想都未给她留下。
蛮人中,还传播着一种猎头风俗,他们会将仇敌的头颅作为战利品挂在缰绳之上,以示夸耀。另有的,会将仇敌的头盖骨作成饮器,名曰“头骨碗”,世代传承。为此,每逢蛮人滋扰,必是烧杀劫掠死无活口。
数百年来,周人与蛮人,早就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世仇。蛮人从未停止过对周国北境的滋扰,便是在三十年前,蛮人就曾在北境蒲城犯下屠城的罪过,惹得蒲城百姓至今对其都闻风丧胆。
待周如水发觉不对时,已是晚了。厥后,她再三逼问才知,公子沐笙竟是染了疫症!
却不想自那今后,公子沐笙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。他垂垂衰弱了下去,直至久病不起,药石罔效。
立在马下,她委曲地仰起了微红的小脸,他怔怔地,不言不语地望向公子沐笙。望着望着,她雪色的贝齿咬住了丹唇,望着望着,她眼中的泪便簌簌地流了下来。哇的一声,她放声大哭地朝他喊道:“阿兄!阿兄!呜!阿兄……”
公子沐笙抱病初时,太医只道他患的是无碍的风寒之症,细心折过药,再加以保养便能很快安康。如此,世人便都未正视,只想着公子沐笙幼年体健,旅途劳累不免疲累,将养些日子,身子便能病愈了。
蛮人,是世代游居在北旱戈壁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。他们无国,无宗祠,只要部落与部族间的联盟。这些部落和部族联盟时大时小,别散分离。在草木不生的戈壁大漠上,四时随草畜牧而转移。
她猛的揉了揉眼,下一刻,便顾不得与王玉溪敛衽见礼,也顾不得等仆向来扶,就已不管不顾地撩起车帘冲下了马车,像冲出了樊笼的飞鸟普通,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公子沐笙马前。
因为,她不肯再国破家亡!
而现在,终究再见到公子沐笙,这一刻,周如水才逼真地体味到了活着的好!非论今后,运气的齿轮会如何的转动,非论老天爷会否留给她一丝朝气,她都不会放弃!那些昏昧陈腐如梦魇般的畴昔,她会用尽尽力去逃开!那些将周氏一族推往末路的鬼怪路障,她都会拼尽尽力去肃除!她会活着,好好地活着,好好地看着自家兄长安康无事,看着中周富强如宫名长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