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,上一刻,周如水的心如荒凉衰颓的平原。那么现在,他的脸,他的声音就好似东风拂过了画堂,叫她荒凉的心都开出了朵花儿来。
立在车前,周如水实不知该如何描述这儿郎,阳光洒在他的身上,她乃至不敢去细瞧他的脸,也实在是看不清他的脸。而她的脊梁,又因心虚悄悄挺得笔挺。
周如水只觉着仿佛有甚么,正不受她节制地在游走。
在这今后的日子里,她兄长几次三番请他入仕他都不受,她更因秦元刘家开罪于他。再今后,他长年留住夏地,也不知他与夏国有了如何的连累,最后,他竟不顾申明,背弃母国,迎娶了夏公主锦端,一心助夏国走上了昌隆的门路。
因而当世人夸奖他的风采仪容时,周如水老是笑而置之。在她看来,武功如二兄公子沐笙,武功如先太子洛鹤,都是人中豪杰。便是琅琊王氏再有漂亮高才,也不会出彩多少。却现在,只见他一眼,她才知何为高山仰止,这人间丈夫,拔萃如他实在可贵!
十年后,周国覆亡时,长街当哭,很多民气心念念的都还是他的英名。而现在,阴错阳差也罢!天不幸见,令她心想事成也罢!他,就这般呈现在了她面前!若她能是以得来他的亲昧,若他能助夏国大盛,是否也能助周国免于灾害……
她们阵阵感喟,叹着叹着,便都疯了似地朝前涌了来。姑子也罢,郎君也好,一时都似疯魔了似的,有的跳上马车,有的乃至推开侍从直往前扑来。
这时,阳光将树影斜投在已挂起的帷帘上,只见车中悬明珠与四垂,昼视之如星,夜望之如月。王玉溪慵懒斜靠在车中的白虎软榻上,他如玉般的素手重支着额,俊脸柔肤,乌眉灵目,身前的紫色绸衣衣衿稍开,风雅地暴露了颀长的颈脖和锁骨。现在,他的膝上搭着一卷薄薄的翰札,瑶琴搁置在侧,几上茶盏白汽纵横环绕,恍然间,竟让旁人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的脸。
“琅琊王三!”
清风徐来,车檐上垂挂的铃角轻荡,丁宁鼓噪中,周如水微微眯眼,抬眸,便恍然是见到了天上月仙。
紧接着,马车中便传出了一声轻笑,那笑很浅很暖,不带涓滴轻浮之意。他道:“小公主,别来无恙。”
“这!竟真是玉溪公子!!”
她心下一骇,心中狂跳。无需多言,只听身边的群情声,周如水便也晓得,本身竟真误打误撞,见着了琅琊王家的王三郎了!
说来也是好笑,明显王玉溪的亲阿弟王子楚就寄养在她身边,她却从未曾真正与王玉溪打过交道。便是见,也是次次都同夙英普通,不是隔着屏风向他见礼问好,便是徒留一片衣角,或是只瞅得着他翩然的背影。
闻声,统统人都怔住了!
真真是出乎料想,谁能想到,车中人竟然真是琅琊王三王玉溪!不但周如水沉浸在回想中怔住了,四周人群也是哗然。
“吾本日竟见着了风华盖世,如妖如月的王家三郎了啊!此生足矣!足矣!”旁的姑子更是哭出了声来。
王玉溪这个名字,宿世,她曾几次念叨过多少回?!
这便是琅琊王三么?名动天下、申明显赫,今后又助夏国国力大盛,雄霸诸国之首的琅琊王三么?
周如水亦是倒抽了一口气,她嗖地抬起脸来,长长的睫毛几次扇动着,心底惶惑如鼓鸣,一鼓作气,咬唇便应道:“小姑恰是周氏天骄。”
本日这南城门前,因天骄公主这么一闹,再见琅琊王三归邺,世人当街相看,算是真的乱了套了。
“天邪!这竟真是王三郎!”有围观的姑子已受不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