炯七的态度叫周如水有些不明以是,一旁,却已有长年行商的老夫喜极赞叹道:“凤楼十二春寒浅!郎君是徽骆驼柳凤寒?”
她是真的怕了,方才锋利的软剑都抵在了女君跟前,那炯七却涓滴没有作为,她一个女婢,也没甚么工夫,底子护不住女君,如此,即便有暗卫在侧,这一起也实在太凶恶了!
另一头,颠末这么一遭,茶寮中世人对黑衣少年的已是猎奇得不能再猎奇了,他们都在猜想,这少年气势不凡,机灵不凡,边幅不凡,到底是哪家的金贵儿郎?这么想着,便见一郎君从人群中朝他走去,一揖,礼道:“鄙人名林字凤梧,敢问郎君是哪家的贵子?”
虽是嘀咕,少年的声音却也不小。
月光下,周如水静美的小脸被染上了一层金色,她的双眼敞亮而安静,只略略打量了面无神采地炯七一眼,便幽幽地说道:“我知你们不平我,也从未想过以势压力。我出门时,更是直截与你们道,‘愿同业者,志愿出列。’彼时,左卫世人不该,唯你一人上前。我当时便问你,‘是否情意已决?是否心甘甘心?’彼时你道,‘定不负命。’如此,我便也信了。可这一起行来,你却底子未尽保保护的本分。现在,我也不使符印强求你了。只道方才,若你不脱手,是因同我普通并未感遭到涓滴的杀意,那便就罢了。但若你不脱手,只是因你压根不肯管顾我的死活,真不甘心为我所用。那么,我要你在身边也就没甚么用了。你大可现下就回了邺都去,没了你,我再拨一名忠心耿耿的暗卫上前,来顶了你就好了。”
他的话比平常多了几分竭诚,周如水看着他,微微点头,倒是只字未言。
坐下后,看着他那张笑得非常张扬的脸,周如水也是气不顺,淡淡瞥着他,红唇微动,气鼓鼓地哼道:“可不是如了你的意?”说着,她又睨了眼苦着脸暗自走远的林凤梧,低低地说道:”你此人实在不好,自个无聊,便喜拿别人取乐。“
炯七兀然抬眼,如有所悟间,直瞪向门外那些技艺健旺又规律严明的黑衣人,已恼得冷哼出了声。他原觉得,他是甚么世家后辈,显赫高士,却本来,满室世人全被他的阵仗给诓了!
秋雷轰鸣,大雨滂湃,这一刻,已没有甚么比这一声更叫人感觉震巨了。
一时候,少年更是畅怀,他眼尾一挑,眸中潋滟仿似蓄着一泓秋水。方才收住的笑声再次响起,挥挥手,令黑衣人全都退回屋檐下。便抬手拍了拍周如水的发顶,表情愉悦地阔步往茶寮中走去了。临走时他还幸灾乐祸地笑道:“事已至此,你可甭走了!”
这一声,如丝绒般轻柔,却又掷地有声。
这一起走来,他一向在冷静地打量着她。他不否定公主是个美人,更不否定她确也聪明。但左卫众将一心忠于太子,太子逝后,娄后、公子沐笙虽有青龙符印却都没法叫他们全然心折。更何况,是面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,时而率性妄为的小姑子呢?
她话音一落,便觉不对。一时也傻住了,一双眼睁得大大的,刹时便红着耳根,赶紧捂住脸埋下了头去。
现在的周如水换了件广大的枣红袍帔,袍帔将她小巧的身形掩得密密实实,拉起的风帽下,她静美精美的小脸亦被遮住了大半。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,本叫少年眯了眯眼,再听她一语中的的抱怨,他更是微微侧头,喜笑容开地问她:“你真姓如?”
活了两辈子,周如水也是头一回遇见这么不要脸面的郎君!她的笑惊诧就僵在了嘴边,直是呆住了!就见她杏眼圆瞪,微微的火光在她的发际晕染出了一抹暖和的光芒,她鬓边的细细绒毛看上去娇糯柔嫩,犹带稚气的脸亦是越来越红,越来越红,就像只撩起爪子扑人,却总不得力的无措小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