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寒料峭的大年初二早上,惨白有力的太阳没有一点暖和的意义。
云声没有说话,却顺服的回身来到上房门口。
“不会是玉音爹妈留下接待他吧?”
玉音家的大门,按例开着...
云声看了一眼玉音爹,就低头坐着八仙桌左边的椅子上,拿起油果子就大口大口吃着,腮边的咀嚼肌,倔强地一鼓一鼓...
腾起的灰土,在晖映出去的一缕阳光里飞舞。
“我不去...”
房间里很暗淡,上墙的条桌上供着先人牌位,香炉里的三柱香忽明忽暗...
“这啥酪干...也太难吃了吧?”狗蛋吧唧吧唧嘴。
口袋里的麦子,像金色的瀑布一样,倾泻进玉音家的仓子...
“咔吧!”
“快看!驼客云声又来给玉音爹妈拜年了!”
云声终究嗯了一声,从怀里取出一个又脏又旧的绣花荷包,取出一张五角的纸币,递给狗蛋。
“坐,吃油果子!”
“勺(傻)娃娃,这是酪干,但是好东西呢!”
“呸!这是啥东西?”
一帮村里的婆姨女人,按例围在南墙根里,看着云声指指戳戳。
“你吃风俗就好了,越嚼越香呢!”
阳曹村里满盈着清冷的薄雾,孩子们的鞭炮声,不时突破村庄的安好。
“这是桂枝的小娃,名字叫狗蛋,年过完就六岁了,桂枝得了肺结核,在城里看病,狗蛋就跟着我们...”
“他是为了照顾玉音留下的娃娃叮铛,才娶了凤英,他每年都是初二下午才去拜凤英的爹妈...”
“吃烟。”
狗蛋听着云声姨夫的故事,发明嘴里嚼着的酪干,固然酸涩,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醇厚。
“云声内心一向念着玉音,他还说,将来死了必然要和玉音合葬呢!”
狗蛋只好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。
房间里,又堕入了压抑的沉默。
条桌上面的八仙桌边,放着两张椅子,西边的椅子上坐着玉音爹,手里的旱烟锅里,燃烧的烟丝也是忽明忽暗...
那边蓝天上的云朵,老是温馨的飘着,孤傲得让人揪心...
玉音爹的烟杆倒是竹子的,烟锅是黄铜,烟嘴是玉石的...
狗蛋吐掉了糖果,伸出舌头摇着头。
玉音娘从大襟罩衣的腋下取脱手帕,抹了抹眼角的泪水。
云声却没有理睬南墙根说闲话的婆姨们,按例咳嗽了一声,扛着大口袋走进玉音家大门,回身来到门边的仓房,解开扎口袋的驼毛绳索...
云声身材高大强健,黑着脸一言不发,浑身披收回一种刁悍的压迫感,让狗蛋感到惊骇。
云声愣住了脚步,踩碎了院子里的薄冰。
云声取出了本身的旱烟杆,把铁盒里的烟丝按在烟锅里,用洋火扑灭,“吧嗒吧嗒”的狠抽几口,然后“噗”的一声把燃烧完的烟丝吹出...
玉音娘又提起炉子上的茶壶,给云声倒上了早就熬得滚烫的茴香茶。
“往年云声拜年,出来给玉音爹妈倒一口袋粮食,在院子里磕三个头就出来了,本年为啥这么久了还不出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