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云胡不喜【全本+出版】 > 第三章 忽明忽暗的夜 (十八)
师父辞馆以后,父亲也没有再请过专门的画师教他们画画。传闻父亲的话,讲他们几个都不是在书画上有天禀的孩子,还是用心读书为好,画画这一门,不过是学些观赏的知识罢了。因而,她的画,从当时起又都是母亲教她了。
“别嚷。等会儿见了人,别说话。”静漪叮嘱。
静漪看了看,说:“牡丹花吧,那犄角上有荷花了。”她心知母亲是不肯意跟她谈起四姐来。她也不肯意,只是方才不晓得为甚么俄然就想起了过世的四姐。或许是因为四姐和母亲一样,女红上出类拔萃。
母亲倒是问过她。但是因为问起过画册,母亲就对着画册偷偷的哭过,她不肯意多跟母亲说那些,因而屏风和屏风背后的故事,她都没有提。厥后,也就渐渐的淡了。
静漪看着那裂缝,说:“说是只和我见一面,一会儿还要去别处,改天再出去呢。”
她的语气有些过于凄厉,静漪听了,心头若被敲打的鼓似的。
秋薇跟上来,说:“蜜斯,慢点走啦。”
听静漪提起她的四姐,宛帔叹了口气,说:“四丫头从小是个好的,只可惜……你来看看,这里是绣上朵牡丹花好呢,还是绣上荷花好?”
“是门上转出去的。说是您的一个女同窗,叫朱东宁的,从上海来找你。”翠喜说。
母女俩半晌都不说话,只看着这绣帐。
她模糊感觉这此中大抵是有些原因的。厥后听九哥说过,教画画的师父并不以授业保持生存,往上数三代都是做大官的。清帝退位时,老爷子虽是正当年,却不再退隐,连个挂名的当局参谋也不肯做。老爷子家底又厚,先人几世不做事也是花不完的,何况又没有后代,在天津和北平都有居处,甘心做了寓公――原是等闲分歧人来往的,不晓得父亲动用了甚么门路说动他的。想来父亲老是有体例的。但他又不肯上门来教,还是父亲隔几日便让人送他们畴昔请他指教――她现在想想,就记得师父是个极严厉的白叟,脸孔清癯而肥胖,须发皆白。师父是到老都是标致的那种老头儿……辞馆前最后一次去老爷子府上,老爷子没有讲几句功课,让她和老三老九一起坐在那边吃果子。她记得那天屏风后仿佛是有人在,模糊约约的看到梳两把头的影子,那起码有两人呢。她倒不感觉怕,反而用心的靠近屏风,因而几近能听到隔着屏风,那两人严峻的大气不敢出。她就偷偷的笑,也不戳穿她们――她也喜好躲在父亲书房的屏风前面,听他措置公事,骂人啊甚么的,感觉很风趣,能听到一些常日里绝听不到的好玩的事呢……老爷子家里也许如许恶劣的女童也未可知。
宛帔俄然说:“记着,漪儿,永久别犯那没法儿挽救的弊端。”
宛帔正拿着剪刀在修剪围屏上的碎线头,听到这里,剪刀咔嚓一下剪下去,围屏的中间就被剪了一道大口儿。
静漪这才走出去。内心更有些奇特:东宁家远在杭州,并没有说暑假要到北平来啊……听筒一拿起来,她便听到了对方那字正腔圆的京白。
宛帔点头。
“娘!”静漪仓猝将剪刀收了,伸手铺着围屏,那一道口儿将本来完美富丽的一幅图粉碎,她顿时心都凉了似的,“都怪我……这如何办?”
“蜜斯?”秋薇追上来。
“是哦,有荷花了……这会儿我眼也花了,不能再动针。”
她晓得母亲是在表示她。
她在床边蹲下来,说:“娘,您可真是了不起……这都行呢,我觉得……”
“您还记得当时候教画的师父吗?”静漪轻声的问,“我厥后想起来,师父竟也姓冯。姓冯,名孝章,字柏志,号慈斋,前清探花。传闻当年皇太后都极赞美他的书画,不然也不会有帝师之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