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云胡不喜【全本+出版】 > 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（十一）
这个月洞门走出去，是一个小巧的天井，四四方方的，并没有种甚么花草树木，连石头也没有一颗，而是铺了一片青草。静漪见青草补葺的整齐，一棵杂草闲花也无，晓得这是特地栽种的。她也不忍踩踏，只渐渐地移着步子。走了好一会儿，才昂首看看这个院落，前面一排宽檐大屋，屋子里亮着灯，屋檐下挂着成串的羊角大灯，因而天井里这片青草地在灯光晖映下，如同绿茸茸的毯子……静漪听到身后有声音，起先并没有在乎。提着裙子在草地上走着，谨慎翼翼地。
“没甚么。我乍换了环境，一时倒也睡不着，出来透口气罢了。”陶骏暖和地说，“这草还是那年七弟发起种的，已经养了很多年。”
“静漪是想家了吧？还是家书里有甚么丧事？说来听听，也让我们乐一乐。”陶老夫人含着笑问。
进了屋，静漪甩开陶骧的手，瞋目而视道：“你莫名其妙……”
陶骧说：“帔姨病重。”
陶骏坐在轮椅上，正望着她。灯光下他的面庞平和安好。
“蜜斯？”秋薇不玩了。手里捏着那象牙梳子。静漪看着，伸手接过来。
秋薇扑哧一笑，说：“我看您就顶不喜好发蜡。”
母亲字里行间透着的精气神，也让她多日来的不安一扫而空……现在可见，约莫是她多虑了。
“西北干旱，花草树木成活都不易。本来是说，如果养成了，山庄里其他的院落也植上些。他是嫌这里只要梨花，太单调。”陶骏说着，转动着轮椅。轮子压到草坪边沿，愣住了。
陶骏也看了静漪。
“就在园子里，不走远？”秋薇问。
因见两人气色都不对，秋薇也没有敢跟出去。
“骧哥儿不爱花儿草儿的。骏哥儿和尔宜礼拜天来。你大嫂干脆就没空来，只我们这些闲人玩一玩吧。”陶老夫人笑道。
她俄然有些恹恹的。
“静漪贤妹：母病危，速归。兄之慎。”静漪手颤着，这一行字短短不到二十个，她看了又看，“这……这甚么意义……甚么意义？”
“秋薇。”静漪无法地看着孩子气的秋薇不厌其烦的玩这个游戏，已经玩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了。
她不知不觉间走出了愚园的侧门。
静漪浅笑着，过来一一给陶因泽姐妹奉了茶。
“上封家书里，我同我娘讲，西北风景如何的好，竟不知李白笔下的‘大漠孤烟直，长河夕照圆’是真的……我觉得这里的夏季，约莫也跟北平似的，风大的能把人吹跑、天冷的能把人冻哭，不留意哪天风沙一大，太阳都是红的……”静漪笑着说。
陶骏佳耦给静漪带来了几封家书。有北平来的，也有南京来的。别人的倒先罢了，静漪接到母亲的信是最欢畅的。
“我明天赋收到我娘的信，如何能够病重！”静漪把信纸攥在手内心，瞪着陶骧，“这不成能……毫不成能！”
香水瓶子从手里滑下去，滚在妆台上。
陶老夫人看看她，喝了口茶，浅笑道：“要我说也罢了……静漪你就自个儿去愚园住吧，也别同我们这些老婆子混了，年青小媳妇儿，和我们这些气浊貌丑的老太婆在一处，倒不如本身清净些。”
陶骧沉默半晌，说：“让秋薇清算东西，天一亮我们就解缆。我陪你归去。”
“想必七弟自个儿都不记得这事了。只是当初他可也很有兴趣。”符黎贞也从屋子里出来，轻声说道。
大师都在听，唯有陶骏嘴角一牵，符氏看到，给他的杯中添了点茶水。
她声音很轻，满屋子里的人除了傅家那活泼好动的小少爷还在自顾自地玩、大蜜斯尔安还在摇着那新奇玩意儿拍照机，都住了声，目光会聚到她这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