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怀菁垂眸道:“太子可有松口的意义?”
太子脾气肃正,很有彼苍刚正不阿之态,年纪悄悄,手腕了得。
丫环欲言又止,庄怀菁轻点头。
这寺人姓李,名正富,是太子派过来的。太子在转意湖画舫,他被留在这里。
庄怀菁尚未结婚,张妈妈也只是凭二十多年的经历看出奇特,不敢胡乱测度。
太子仪表不凡,身份崇高,自有女子倾慕,生些不该生的心机,做些惹人怜的小手腕。凝水涧出过一次,张妈妈为此还损了一名边幅极佳的乐伶。
庄夫人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,同天子也是兄妹交谊。庄丞相犯事,摘相府匾额,府中之物并未挪动。
庄相爷沉痾一事他也传闻了,李正富倒是故意帮手,可背叛通敌又不是平常小事,自当保命要紧。
这张妈妈如何也不早说?李正富额头冒盗汗,“主子心念庄相爷施饭恩典,并非决计避着蜜斯,是太子他、他不准主子帮您递话。”
门可罗雀,大家避之,她也早有所料。
领头张妈妈抬手提灯,悄声给东宫寺人搭话。
庄怀菁本日出门受凉,咳了好几声,她抬起纤嫩的手,轻揉额心,娥眉微蹙,头痛欲裂。随她来的丫环担忧道:“蜜斯还是明日再找陶先生吧,您这身子骨可不能垮了。”
他夙来洁身自好,没别的不良癖好,独占一个闻乐看舞,还是一月才一次。
凝水涧是庄戚暗里财产,干系隐蔽,半个月前才转到庄怀菁手上。
农户畴前有多风景,现在就有多落魄。背叛罪过非小事,谁也不想惹上一身腥,庄怀菁实在不敢信赖父亲会做那事。
李正富委实难堪,此事做也不是,不做也不是。
张妈妈眼睛偷偷望她,凝水涧中女子浩繁,皆有媚弱之态,可细心瞧起来,倒没一个能比得上这位大蜜斯。
庄怀菁远远了望停岸画舫,收回视野,淡然开口道:“李公公久日未见,太子殿下迩来可好?”
她眸色微浅,薄唇微抿,不知在想些甚么。纤长微弯的睫毛如画扇般,面庞精美,皓腕纤细白净,细指攥紧衣衿。
庄戚狱中病重,高烧不止,大理寺卿谨遵谕旨,闲杂人等不成入天牢。
……
前面的张妈妈说:“这些宦官夙来贪恐怕死,以怨报德也很多见,大蜜斯莫要惹了肝火。”
“父亲的事要紧,”她说,“本日一事,勿要奉告母亲。”
嘉朝太子名程启玉,已逝德仁皇后嫡宗子,清隽超脱,当今圣上最宠嬖的儿子。虽寡言少语,脾气冷酷,但极好声乐,不近女色,天子多有不满,程启玉未曾有变。
转意湖中画舫来往,四周皆有靡靡乐调,一艘都丽堂皇的画舫阔别中间,渐渐停靠在岸边。暗淡的月光洒在地上,树叶随风轻动。
太子面庞清俊,单手撑于桌上,闭眼轻歇,另一手微蜷起,苗条指尖轻点案几,随声乐之调,似睡非睡。他着一袭淡白长衫,革带佩金鱼袋,紧束劲腰,袖口嵌金丝。
这上头朱紫,不是青楼女子能肖想的。
见贰心机摆荡,张妈妈从速朝后招手,让人领庄怀菁过来。
夜色深沉,撩动听心。
“可庄相爷那边……”
张妈妈上前扶住她:“大蜜斯重视身子。”
黄花梨木椅铺着红色软垫,镂雕拐子桃幅纹紫檀木案几上摆几碟平淡小菜,有壶凉酒。
李正富面上踌躇,说道:“张妈妈,你也晓得太子性子,便连坊中女子都见不着他面,秦女人前次藏了攀龙附凤的心机,还没近殿下身便被杖毙,这舞姬一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