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从速跑到跟前,常芸仓猝按住徐弱的脉搏,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,痛苦地摇了点头。此时,钜子室人虽多,但沉寂无声,大家的眼中都闪着泪花。
听到钜子孟胜要誓死保卫阳城的话,徐弱站了出来,只见他双目不大,却炯炯有神,面庞清癯,而皮肤白净,精干之态,观之则知。他往前走了两步,抱拳道:“我等既入墨家,倡兼爱,提非攻,锄强扶弱,挽救百姓。早将存亡置之度外,常把天下放于胸中。但是,事有可为与不成为者。若死而无益阳城君,死得其所;无益,而使墨家陷于灭亡之地,此亦违师祖墨子之意。望钜子三思。”
“田师叔,这是钜子给您的手札和墨家印信十思棍,我师父钜子孟胜要将钜子之位传于你。”说着,夏侯功将十思棍和手札交与了田襄子。
“吴令尹固然足智多谋,长于兵戈,但要肃除楚国几十家王公贵族,岂是那么轻易的事?何况大王对他有知遇之恩,又把太子臧拜托给他,‘士为知己者死,女为悦己者容’,他焉能不涌泉相报?”孟胜无可何如地说道:“以是,他以一人之死,调换几十家王公贵族的灭亡,为太子臧管理天下打扫停滞。他固然死了,但功在社稷,名扬千古。事已至此,我们都无能为力。只能安然接管了。”说着,孟胜拍拍云淇的肩膀。
“我与阳城君,名义上是君臣,实则如兄弟普通。现在,阳城君信赖于我,将阳城拜托墨家。若我等为活命而拱手将阳城献于楚王,且置阳城君之信赖于何地,置我墨家之信誉于何地?世人再批评我墨家,必然会说我等不取信誉,必然会说我等贪恐怕死,必然会说我等能同繁华不能共磨难,必然会说我等见风使舵长于追求。到当时,恐怕世人再也不会信赖我墨家的谈吐了。先时,尾生与女子相约于桥下,女子不来,水至不去,尾生抱柱而死。莫非我们连当代一个痴情的男人还比不上吗?‘贵而为友者为贱也,富而为友者为贫也’。”孟胜冲动地说了这么多,然后略微顿了顿,安静地说道:“徐弱与夏侯功之言,也有事理。我身为钜子,必然要为墨家考虑。”说着,孟胜取出十思棍,递给夏侯功。
“我晓得了,孟师叔。”云淇早已擦干了眼泪,神情自如,放出刚毅的目光来。“您去忙吧,我没事。”
“田师叔,请恕我等不能从命!”夏侯功想了想,跪倒在地,“师叔固然接管了我师父的任命,并把握了十思杖,已为墨家钜子。墨家弟子以接管号令为本分,虽赴汤蹈火,也无所害怕。但是,我们接管的是钜子孟胜的号令来传钜子之位及十思杖与田师叔,现在,孟钜子的号令已经传到,我们要及时向孟钜子复命,这才算完成任务,不然的话,就是违背钜子的号令。以是,孟钜子的号令在前,田钜子的号令在后,我们需遵循前者。”
“弟子也感觉徐师弟说的有事理。”夏侯功开了口,但俄然感觉有点不美意义地持续说:“倒不是弟子怕死,而是楚王若派人前来,必定兵多将广。我们墨家弟子虽视死如归,可毕竟只要百十余人,此一战,必然名扬千古。但墨家今后绝矣。”
孟胜看到云淇规复了平静,也就放心了,转头叮嘱了张茂初几句,就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