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瑛一愣,迎上他沉冷的目光,却道:“虽无非常,却仍有七分。”
凤瑛放下宗卷,手指悄悄叩击桌案。再昂首,他唇角已重新勾起了笑意,缓缓开口。
尚未待他昂首,蔺琦墨已蓦地退后一步,深深俯身,长揖一礼,沉声道:“墨代麟国百万百姓诚谢陛下大仁。”
他见蔺琦墨挑眉,眉角微微一沉,道:“四郎所列这前三条,不欺民,不兴搏斗,麟国子民享用与青国划一候遇;不残害贵族,其地盘一概分摊穷户,乃至这第三条,三年免征税役,留武帝之命,不得暗害,等等这些我都能够承诺。只是这前面几条……若如此,麟国便是入我青国国土,仿佛也如自主的小藩国。这未免有些能人所难,休说我没法承诺,便应了,满朝文武也不能承诺。四郎看,你我可否再行商讨?”
说话间上得楼阁,入目蔺琦墨白衣悠然坐在桌案旁,手中一盏清茶,见他上楼并未起家,只将手中杯盏缓缓放下,点了下头。
“人言,将者,智、信、仁、勇、严也。当今名将,外公曾于瑛评点一二。外公言四郎虽最为幼年,但成绩必会超越高阳王、陆元贺之辈。我先前还不觉得然,现下才知外公识人在瑛之上。”
罄冉双眸一睁,蓦地看向狄飒,面上有着纯然的欣喜。却见狄飒黑沉的眸中波光狼籍,流光异彩,但刹时又沉寂了下去,似无底深渊,让人无从切磋。
凤瑛不知想起了甚么,唇角便浮起了愉悦的笑意。他目光一转望向薄公公。
罄冉见他不语,微微错身,蓝衣飘荡,她唇角微抿,又道:“更有凤瑛,野心甚大,他岂能坐视战国并吞旌国,对青国行成三围之势?凤瑛此次与我旌国缔盟……”
凤瑛于他凝睇半晌,翻开盒盖。入目是一卷明黄的绸缎,只消一眼,凤瑛便晓得那是甚么。
“把那鸟拎到御膳房,炊事摆到侧殿……”
他说着微嘲一笑,蔺琦墨却接过他的话,道:“休说这世上没有所谓完美摆设,便是有,疆场牵一发而动满身,情势多变,本是对的瞬时便能逆转成致死的失误。陛下看了这宗卷,还敢说必能霸占麟国吗?”
他顿了下,轻点宗卷,又道:“凤瑛虽未曾领兵,但亦熟读兵法,自认于行兵兵戈,虽不及四郎,但也不会减色太多。现在看了四郎这份宗卷,方知我本来觉得的完美攻防摆设原另有这般多的马脚。不想仅一日,四郎便将我军环境调查的如此清楚,看来是瑛高傲了。”
凤瑛忽而放下抚与眉心的手,食指拇指轻动,腾空弹出一指。那鸟笼被他一指打得摇摆了起来,樱雀鸟受了惊,顿时在笼中翻飞,鸣声如歌,委宛动听。
罄冉步步紧逼,目视着狄飒,眉宇间尽皆锋芒,尽是聪明。狄飒定定望她走近,仿佛如许的她能够径直步入他的心底,停驻,永存,与那最柔嫩的一处血肉相融,再没法分开。
“你不必说了,你的意义我明白。”
罄冉不觉上前一步,盯紧他,逼问道:“此话当真?!”
他的话尚未言罢,便见凤捷仓促出去,跪下道:“皇上,蔺侯爷进宫了,部属已按您之前叮咛叫人带他去了观星楼。”
狄飒瞧着悄悄俯身在前的罄冉,瞧着她一双素手拖着的木盒,终是心中苦叹一声,悄悄抬手接过了那盒子,回身大步而去。
蔺琦墨却挑眉,冷声道:“这上面的六条,缺一不成,若子恪执意请我互助,这六条在三十年内,便是青国对麟国旧地的国策。若子恪不该,我们便只要疆场相见了,再无商讨需求。若那样,纵青国攻陷麟国,也是鱼死网破,陛下想要一个满目疮痍的麟国来拖累青国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