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要看看,这只老狐狸还能不能沉得住气。
两人隔着雕栏,一左一右站着,衣袍胶葛,对影成双。
怀中女子面庞弥漫着羞怯的高兴之色,却没有顺从,乃至将后脑勺轻靠在他宽广胸膛。
“你再这般看着我,结果自大。”
见他神采不虞,左倾颜主动伸手跨过案桌,拉住他的手掌道,“你别急,我没有向他流露东西的来处。”
自从在山茶别院听她提及喜好养锦鲤,他便让人重新补葺了园子,塑了这个生态池。
平安产下龙子,兰承诺被破格晋封兰嫔,母凭子贵。
他借势抓着她的葇荑不放,带着粗茧的手指悄悄摩挲着她柔嫩的掌心。
鼻息温热劈面而来。
她觉得他会亲上来的,掌心暖热快速分开,一时有些诧然,怔怔瞧着面前极近的面庞。
殷岐这只老狐狸这些年藏得极深,他大要中立,事事以家国好处为先,实则暗中投诚父皇,捧高踩低,乘机打压武三家。
月凉如水,星光熠熠。
他成人以后,也曾体味过他生母兰嫔的过往,但是所查到的与宫中记录无异,便未曾多心。
只能嗔他一眼,“还不放手。”
他派去的人只敢远远检察,恐怕打草惊蛇,坏了接下来这出大戏。
当年亲手将殷氏送进宫,摆子入局的殷岐,才是他真正顾忌的背工。
他们这些人所图谋的,仿佛是左家手中的安凌军兵权。
劈面那人闻言凑过脸来,手上半点没放松。
这两件事,才是要紧。
“殷氏已经联络上齐王府的人,不过详细约在何时何地,还不得而知,她毕竟是定国侯府的人,看你有何眉目。”
祁烬笑着道,“你本日不来,我也筹算早晨去看你。”
他的生母兰嫔,原是宫中一名浅显宫女,进宫前是从北境战乱避祸到天陵的流民。
低头看着怀中人,眉眼疏朗温润,缠绵的情义如星光漫开。
偌大的书厨连成一片,摆满各种册本,墨香四溢。
带来一阵酥麻。
若非此次调查殷氏过往,他都没能发明,殷家除了嫡长孙和嫡次孙还留在天陵以外,其他庶出子孙早在数年前,就被殷岐送进西境边军中历练。
她嗯了一声,神思有些恍忽。
“本日我来是有要事。”
她担忧左倾月受扳连,想要避人耳目私会齐王,只能挑选左家祖坟。
端坐案前,她将从闵月膝盖中取出的求援纸卷递给他,又将与笛吹雪的对话转述了一遍。
语中尽是难以置信。
衣摆轻扬,他抬手将人拢在身前。
祁烬得知慕青与笛谷主有旧,并未有多惊奇,可乍闻左倾颜头上的白玉流苏钗是谷主夫人旧物,倒是面色突变。
池间时不时有几尾游过的红白鲤鱼,在阵阵蝉鸣声中戏水腾跃,扑腾得欢实。
俄然放手。
皇室最重血缘,若让人抓了把柄,于他所谋大业倒霉。
可惜好景不长,他还不满周岁,太后因病薨逝,兰嫔失了庇护,又不得宠,宫中人向来趋利避害捧高踩低。
所幸,刚入宫的棠贵妃相中了他,像天子开口,将他带到眷棠宫亲身扶养。
他也成了被兄弟姐妹随便欺辱的废料皇子。
现现在,林家满门颠覆,齐王本身难保。
祁烬闻言微微一笑,透出几分自傲和倨傲,“置喙,那也要他们有命开口。”
待肃除了殷氏这颗钉子,他还如何皋牢父皇,指染安凌军!
祁烬在身后体贴开口,“喜好哪些,我帮你拿到案上,那边光芒足。”
毕竟,谁也猜想不到,她胆敢在父亲的坟前行此卑鄙无耻之事!
不过一年,兰嫔得了痨病,身子急转直下,在他不到三岁的时候,就放手人寰。
殷氏,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。
左倾颜有些心动,可想起本日的来意,还是摇了点头,回身拉着他往案桌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