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秾昂首看向她,淡淡一笑。
中间的侍卫立时递下水来,他挥手推开,目光透过竹林直直往意秾地点的方向望过来。
意秾坐在椅子上没动,东侧的月洞花窗外已是浓浓绿景,草木富强,清风掠过,便能听闻枝叶唰唰声响。
意秾见杨清持摸索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,眼中还含着明晃晃的笑意,她脑中却俄然沉着了下来,她不信容铮待她的交谊满是假的,但那只玉鹅的事,除了她与容铮身边的人晓得,就再没有人知情了……
杨清持现在的脸皮也比本来厚了,那里会在乎这等不痛不痒的言辞,又见意秾并不接她的话,内心就对劲起来,笑道:“传闻二殿下临去豫西长廊之前,还特地去了文府一趟呢,文二女人喜好养鹅,二殿下还送了文二女人一只白玉雕成的鹅儿,可贵的是,那鹅儿的正头顶上竟有一抹殷红,这可不是巧极了么!这般巧色但是难遇。二殿下也真真儿是故意了,听得我们都恋慕不已。”
意秾脸上仍噙着笑意,但心中却涌上一股莫然的滋味来。她是晓得那只鹅的,有一回她与容锦在公主府的湖边看容锦养的鸳鸯,便提及王羲之爱鹅的典故来,恰当时容铮出去,听了个逼真。厥后她便听祝嬷嬷开她打趣,说二殿下看重她,听她提及明白鹅竟真的寻了块白玉本身亲身执刀雕镂。
意秾点了点头,站起家,又道:“命人去庙里给三姐姐烧化些吧。”
杨清持只觉对劲秾固然没说甚么,但这一眼似将她心底的诡算都看破了似的。昧着知己的事她并不常做,在家做女人时,为了博一个狷介才名儿,平常表姐妹或其她小娘子们挤兑于她,她也都只淡然一笑罢了。她常往成国公府去阿谀季老夫人,季老夫人倒也宠遇于她,给她说了门不错的婚事,是殷实人家的嫡子,因有季老夫人亲身保媒,那家对她也极上心,她原想着便这般嫁了,也是她的命数。但厥后竟被她听得一两丝的风声,说宣和帝想将她配与大虞的二皇子,她心中便活络起来,或许她有造化当得上皇子妃也说不定!
意秾一向感觉曾经一起吟诗作画的小女人里,窜改最大的便是杨清持了,杨清持之前一向以才女自夸,她出身不算顶高,却敢到处与沈意秐争才名儿,她自来不屑涂脂抹粉,穿戴也多以青白二色为主,似是凡以高雅而论才不会污了她通身的高洁。现在却也是珠玉插满头了。
杨清持见意秾神情怔忡,还觉得是戳中了她的悲伤处,暗道文二女人公然妙算,晓得意秾的关键在哪儿。便又遵循文二女人教她的那番话儿道:“都说缘份二字最是令人捉摸不定的,可我却觉着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上天早就定下的,等闲摧折不得。就说长公主与太子殿下吧,隔着千万里,竟也能凑成了一对儿结为伉俪,可见月老儿这红线拴得长,又健壮。”
意秾怔怔的听她说完,才想起来她的表哥表嫂是谁。
彤鱼方才听闻沈意秐没了,内心也有些不大安闲,虽说沈意秐是咎由自取,但人没了,再大的仇怨也散了些。听意秾如此叮咛,便应了声是,内心策画着过会儿便打发个小厮去。
杨清持正说得顺溜,呷了口茶接着道:“另有二殿下,那般俊濯的人物,也就文二女人能配得上了,我初听闻他们二人已订婚的动静时,便感觉这世上只怕再没有比他们更班配的了!若再有甚么狐媚子缠上来,也终是粉碎人的姻缘,让人不耻,长公主说是也不是?”
前些日子凌氏给意秾的信中也提到了沈意秐的事,毕竟沈意秐还是她的亲堂姐,但凌氏写信时,沈意秐尚未咽气,没承想才这几日便已经魂归鬼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