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嬷嬷连容锦的礼都受过,倒也不是受不起他的,看了看容锦,最后只道了句:“你守在这里,要警省些,如果公主醒了口渴,便将炉子上温着的汤水端给她。若公主有其他动静,便来唤奴婢。”
红颜神采惨白,神形狼狈,坐在车辕上低头悄悄抹眼泪儿,祝嬷嬷从车内掀帘子出来,见她哭得悲伤,便叹了口气,道:“存亡皆有命,我晓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丫头,但是现在这个景象,你哭也没有效处,吴管事因救你而死,等今后承平了,你便给他立个坟头儿,好生祭拜就是了。就算没有尸身……好歹也能立个衣冠冢。”她从怀里取出块帕子递给红颜,道:“背面车上另有些茶点,你去端些来给公主。”
他说这话时仍带着浅浅的笑意,这个男人就是有如许的本领,即便他做的是惨绝人寰之事,他也仍然能说的洁白如天上云。他看着意秾,笑道:“至于容铮,你应当晓得,我们之间只要一人能活。”
容铎凝睇着她越睁越大的一双眼睛,嘴角含笑,带着悲天悯人之感,“这世上向来都没有万古千秋的承平,即便是贤人明王也不成能令子孙万世得享帝业。现在,世乱如此,若不能登上权势的颠峰,便甚么都不能做。而为了登上权势的颠峰,便甚么都能做。”
意秾双手握着面前的雕栏,只感觉满身都在颤抖,她强压抑着肝火,尽量低着声音道:“残害手足同胞,你的确没有人道!”
红颜没有接帕子,闻言立时就伸手将眼泪擦了,喜道:“公主醒了?”
此时许季玉坐在马车里,面上罩着一层万年寒霜,眼睛几近不敢往睡在席子上的人身上瞧,他一声也不敢出,他听着她浅似无的呼吸才气感觉心安。这个常日里聒噪的人,现在不声不响的躺在他身边,让他感觉心悸难捺。
意秾仿佛被一根针刺痛了,那痛由一点渗入到她的四肢百骸,她咬着唇,脊背挺得直直的,一言不发。
意秾愣了一下,他接着道:“我虽是中宫所出嫡宗子,父皇亦立我为太子,可他却从未想过要将皇位传于我。以是非论父皇崩逝与否,我都没有掌控保住大位。”远处大火仍在漫延,并没有多少的浓烟,只要烧至潮湿腐臭之地才会卷起黑烟来。隔着这么远,仿佛都能听得见很多人救火的声音,带着嘶喊与焦灼。
祝嬷嬷将红颜等人都带了下去,关上门。
不过容锦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,玉般的人儿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,夸姣的像一个幻影。许季玉一夜没睡,第二日凌晨,祝嬷嬷熬了药来,换他去歇一歇,他也只躺了半个时候。
容铎悄悄扬起唇角,笑了笑,道:“甚么?”
这类委宛的赶人之意,许季玉愣是假装没听懂,祝嬷嬷的护女之情顿时就涌了出来,有种被人觊觎了自家闺女的感受,方皱了皱眉,就听许季玉诚心道:“我已经与公主定了亲,公主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,求嬷嬷让我在此住一晚,我定会守礼,请嬷嬷放心。”
“没有。”
此时至公主府中火舌残虐,大火窜上高处如同一条火龙,攀垣断壁,以无可抵挡之势将所经之处吞噬。
“你也不能只怪我一人,你跟阿谁程皎是如何回事?”他拉下脸来,“你本身不感觉丢脸我可感觉没脸见人!你给我弄这么一个情敌,不是用心寒伧我呢么,他连爷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!不过爷漂亮,就谅解你了。今后你安安生生的给爷做媳妇儿,再给爷生七个八个孩子,爷连其她女人一个眼风都不带扫的……”
容铎将身边服侍的人都打发下去,空旷的高台上只余他们二人,大风卷起衣角翩然,落日的余晖将它所晖映的万物都镀上了金光,容铎面上那惯常挂着的笑容不见了,他盯着意秾的眼睛问:“如果我杀了他,你会不会恨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