援兵在那里?他们还能比及援兵吗?
“速速开城!开城不杀!”
用力睁大双眼,令狐况看着城头上的气象。数不清的尸身倒伏在地上,缺头断腿,肠穿肚烂,一个个大张着嘴眼,死不瞑目。那些尚且活着的,满头满脸都是血污,眸子中早就没了光彩,压抑不住的呻|吟呼痛就像呜呜鬼哭,在城头飘零不休。
开城!开城!开城!
但是面前此人,没有疑他。没有拿他问罪,鄙夷以待。而是亲手扶起他,给了他应得的名誉。这一声“非怪”,足以令他肝脑涂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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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此役,非怪令狐将军。”一个清澈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“将军!从南门走!快!”那亲兵再也不顾令狐况的防抗,一把把他扛在身上,向城下奔去。
两人都是刘氏最出色的人物,此次攻伐,是绝才子选!
目光扫向座下诸将。站在前线的两人,入了视线。
梁峰步下长官,来到令狐况身侧,用双手扶住了这摇摇欲坠的青年将军。
“不会亡的。”梁峰一哂,扶起了令狐况,“上党备战一载,虽未尽全功,却也不惧胡虏。仇敌若来,自有箭弩刀槍!”
砭骨的北风吹散了口中的血腥,也吹散了眼中的迷雾。敌军在侧,晋阳,他们是回不去了。他们还能去哪儿?
备战?上党已经备战一年了?是了,自此梁子熙接办以后,上党早已变了个模样。但是他未曾想到,在并州大乱之时,对方还能沉住气筹办应战。但是当看着那人玉容之上的果断,一股坚信,也从他胸中升起。仿佛只要有那人在上党,这咽喉冲要之地,就不会有分毫所失!
但是现在,他要的不是晋阳。
没人晓得答案。
成果一场搏斗,换来了司马腾连夜逃窜,换来了祁县、阳邑开城献降。这些道貌岸然的士族,最担忧的,还是自家性命。只要连打带削,怀柔并用,那些高门豪族便会屈膝佩服,为自家所用!
“快!速速带人扼守城门!开城者!斩立决!”令狐况吼道。
浑浑噩噩当中,令狐况只觉被人托上了马背。城门吱呀呀开启,顶着残阳,逆着人潮,他们冲出了城去。
刘聪上前一步,拱手见礼:“儿臣在!”
是啊,他们守不住了。这里滞留的,本就是些贪恐怕死的鼠辈,是从疆场逃返来的懦夫。他能够拼上十天,拼上数月,乃至拼上本身的身家性命,以身故国。但是那些人,会吗?在屠城的威胁下,他们肯与这城池共存亡吗?
两万五千人分道夹攻,足以踏平任何城池,更莫说无数流民涌入的上党。看着两人气势汹汹的昂扬姿势,刘渊胸中忧愁尽去。那欺世盗名的佛子,又怎能敌刘氏的真龙子嗣!
呼喝声有高有低,反响不断,就像一声声惊雷。城头上,烧水的兵士行动慢了下来,那些拿着刀槍的,手臂开端瑟瑟颤栗。另有更多人,用那麻痹的双眼,直勾勾的盯着令狐况,透出噬人寒意。
现在阳邑一破,霸占晋阳不过是时候题目!
令狐况背靠在城楼上,大口的喘着粗气。十月天,北风吼怒,吸入的每一口气,都似带着冰碴,刮的咽喉生痛;呼出的每一口气,则蕴满浓浓血腥,让人直欲作呕。只是坐下半晌,身材里的力量就消逝的无影无踪,唯剩漫无边沿的怠倦和钝痛,恨不得就此长眠不醒。
刘聪双目如电,大声道:“儿臣领旨!”
“将军,守不住了!”那亲兵并未从命,而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。
一个短促的声音在响起。
被唤了表字,令狐况抹去了面上血污泪痕,哽声答道:“末将鄙人,愿与上党共存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