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中正。”没想到王汶会亲身迎到门口,梁峰深深一揖,全了礼数。
车队吱吱呀呀通过了厚重的瓮城,驶入了晋阳城中。王府位于城东,这里各处高门,屋阙憧憧,却也压不住晋阳王氏如许的顶级阀门。平常访客,连那朱门高阶都登不得,但是当梁峰的车架来到王府门前时,却有一队主子迎了上来,引车队入了侧门。
“不消谢我。待医书完成之日,能让更多人看到此书,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。”姜太医这话像是要求,也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弈延这才放心了些,扭头对前面赶车的车夫道:“牛车再赶稳些,不要忽快忽慢。阿方,让前面两个哨探走远些,鉴戒扩大到五里范围。”
像是能看出梁峰一刹时的震惊,老者开口笑道:“未曾想子熙竟然会起了前去晋阳的动机。”
梁峰微微点头:“有我这小婢便可,不消劳烦诸位。”
山道之上,一支车队缓缓而行。四辆大车拖成一列,前面由三名骑士引马开道,前面则是庇护着车辆的精干仆人,另有两匹马随行在侧,时候警戒着周遭环境。整支步队人数算不很多,却透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威势,加上车架款式平平,并不奢糜,还真没甚么人会打这类硬骨头的主张。
“王中正言重了。只是几日远游,比不上中正等人在晋阳的苦心。”梁峰答道,语气中多了几分诚心。就王汶的身份而言,能够如此支撑防治疫病,才是难能宝贵。
“不必……”躺在床幔的暗影当中,梁峰轻声道,“弈延,你想过今后的日子吗?”
梁峰这才回过神:“王中正相邀,我本就该去。只是可惜,季恩去了洛阳,不然法会之上,也应有二位的身影。”
“子熙又何必客气。”王汶大步上前,搀起了梁峰的手臂,双目在他面上一扫,不由皱起眉头,“子熙面色还是如此蕉萃,车马劳累,让你受累了。”
看着对方衰老却还是敞亮的眸子,梁峰沉默了半晌,伸脱手来。姜太医就如数月之前一样,抚须号脉,很久后才点了点头:“你体质衰弱,远行伤神。我给你配一剂嗅香,装在香囊当中,今后乘车时闻上一闻,就能减轻晕眩之症。之前配的药还要持续吃,比及入秋便能够换其他方剂了。”
这应当是王汶得了动静,派人来迎。留下弈延安设下人,梁峰跟在两位侍女身后,向外堂走去。王汶早已等在了堂中,看到梁峰的身影,竟然起家离席,快步向这边走来。
“陪侍主公身侧,保卫主公和梁府。”弈延的声音里毫无疑虑,答得干脆。
“尽己所能,救身边之人。”弈延也沉默了半晌,终究答道。
在车上窝了好几天,是该好好洗洗才是。梁峰也不介怀,脱去外袍,踏进了浴桶当中。王氏不愧是历代公卿,细节处无微不至,澡豆皂液之类的都不消说了,仅是添调热水的侍婢就来了两次,从踏入浴盆到沐浴结束,水温始终保持在让人身心温馨的恒定温度。舒舒畅服洗完澡,就连这些天来晕车产生的不适也退去大半。
白露手脚利落的翻开了一间房门:“梁郎君,香汤已经备好,还请郎君沐浴换衣。”
这是晓得姜达的洛阳之旅必定不顺?还是清楚此次晋阳之行后,他的申明会远远超越昔日?但是非论姜太医如何所想,那番话都是梁峰的肺腑之言。如果其他门路不通,他会想方设法换个别例,让这些真正无益的东西传播于世,不白费姜太医这一片苦心。
晋阳可不像之前见过的任何城池,三丈多高的城墙耸峙在六合之间,仿佛一眼望不见绝顶。这里历代都是并州治所,现在又是太原国的都城,天然气象不凡!很多从未出过梁府的兵丁已经看得呆了,弈延倒是来过晋阳的,不但没有被吓到,反而感觉这城墙,不如幼年时看到的那么雄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