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他回身看向黄梓瑕,而黄梓瑕也已经清算好了本身带来的箱笼,朝他微微一笑,走了过来。
殿内御林军本就只剩下数十人,现在被黑甲军团团包抄,又见景祥率众进入,正在错愕相视之时,李舒白已经喝道:“统统人等若要活命,便放下兵刃,退出去!”
他倚靠在王皇后的身上,明显已经力竭,可艰巨伸开的口,狰狞如同背后屏风上须爪怒张的龙首。他声嘶力竭,一字一顿地说:“四弟别急……再等一等。”
王宗实沉默不语,只面露游移之色。
“是啊,真正的遗诏,已经毁掉了。因为阿谁剥墨法,只能在浸掉表层浓墨的时候,闪现出内里的笔迹一刹时。我只是遵循阿谁笔迹内容,捏造了一份粗看起来一模一样,实则一动手就会感受不对的假遗诏,”她此时得脱大难,握着李舒白的手笑意盈盈,灿若花开,“王公公,实在您是对的,这世上,并没有那么奇异的事情。”
天子喉口嗬嗬作响,俯视着下方的李舒白很久,声音降落而狠戾:“你毕竟是我四弟,我又如何能看着你命丧兵器?本日……朕与你最后喝一杯酒,以了……兄弟之情。”
固然已经残破,刃口也卷了,但还足以拿来杀人。
“至于官方嚼舌头的,更是数不堪数。说我弑君杀弟的,传播流言说早知夔王要颠覆天下的,暗里讲我逼宫夺位的……数不堪数,风险社稷,民气浮动。如此下去如何办?少不得杀光都城大半的人,直到百姓们门路以目,我这个皇位才气坐稳,是不是?”
王皇后会心,转头举杯表示李舒白,说:“陛下龙体不佳,怕是喝不下此酒,便由本宫代了吧。”
王宗实呆呆地看着她,好久,才苦笑了出来:“真没想到,连我也栽在你的手中。”
王蕴握动手中横刀,看向帝后,仿佛没听到普通。直到王宗实按住他的肩,抬高声音问:“蕴之,你要扳连王家吗?”
王宗实的面庞较之以往更显惨白,连鬓发都已微显混乱,来到王蕴面前时,一抬手便将他持刀的手压下,低声道:“你先退下。”
王蕴不必看也明白,定然是王宗实率来的神策军,正被封在宫门口的瓮城以内。看来内里堵住了大明宫门的,应当便是南衙十六卫的军马。神策军被包抄于内,前无退路后无退路,居高临下这一阵乱箭,上面的人绝无生还能够。
他退后一步,避开了景祥的刀尖,见他没有再往前递,便转过身,大步向内走去。
杯酒在手,利刃在身。
他微微转头看黄梓瑕。她就跟在他的身后,隔了半步之远,却始终,他未曾快一点,她也未曾慢一点。
李舒白的手中,鲜明是一把颀长的剑刃,如匕首般握在手中,恰是那柄鱼肠剑。
他的唇角俄然浮起一丝笑意,他一手持杯,一手悄悄抚上她的脸颊,轻声说:“是吗?让你瞥见那样的我,我必定比死了还难受。”
王蕴退了两步,看向仍然肃立在殿内的黄梓瑕。而她的眼中,却没有他。
“王爷!”黄梓瑕忍不住低呼出来,待要扑上去之时,却已经被王蕴拉住了手肘。
他望着李舒白,低声喃喃道:“是我输了。”
黄梓瑕点头,又问:“你真的筹办好夹竹桃了?”
这是长安,是七十二坊百万人的长安。
黄梓瑕只感觉脑中嗡嗡作响,满身的血液流得太快,让她统统的神经都绷得太紧,面前一片昏眩。她张大口呼吸,退了一步,靠在墙壁之上,紧盯着被御林军团团围住的李舒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