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雪溯院”这边悄悄出门寻人时,陆昀那边也不过是刚回到“清院”。几个小厮、护从、侍女跟陆昀出行,回到院子,回到寝屋后,服侍郎君换衣梳洗的,就只剩下锦月等少数几人了。侍女们放下了青纱帘,熏炉上燃起了香。幡旄光影,罗帱张些。陆三郎洗漱以后回到寝舍,锦月等女已经清算安妥。陆昀捞了昨日丢在榻上的一本书,姿式闲散地靠漆几坐下,随便翻看两页。
想罗令妤不过十四岁,同是王谢出身,但比起建业的贵女来,她心眼就多了很多。
陆昀沉声:“罗令妤就是如你这么想的。到底是她父母归天的早,罗家也没人好好教过她,以是她对我的警告熟视无睹。”
却已经诸事无补。
陆昀闭目卧于榻上,一鹿皮长毯覆在胸腹以下。他分开建业几月,返来时受了些伤,这几日都卧于家中养伤。夜深了,他闭着目,火光照在他面上,愈发感觉此人是拥雪般的俊美。他很久不言,长发不束散于锦被上,郎君肤唇惨白,倦容下,几分衰弱。
锦月看他神采不对,忙住了嘴,讶然看去。
半晌,他漫不经心:“那你从我书房里随便取些甚么送去吧。”
罗令妤侧过脸,妙目觑mm, 嗔道:“甚么凑趣?说的真刺耳, 我不过是有好东西, 想跟亲戚们分享。”
本来已经对他断念了,已经把目标转投到其别人身上了,他却俄然返来勾了她这么一把。不受节制的,重新生了妄念,重新感觉放弃陆三郎仿佛有点早了。
陆昶诚恳地趴在案上写字,平时再装出一副小君子样,到底小孩子心性,听到陆夫人和老姆说话,他禁不住伸长了耳朵——
锦月立即应着,人却不走,而是看着被郎君扔在几上的鹅黄花笺:“郎君,这个要婢收了么?”
老姆察言观色:“女君是否不喜她?”
罗令妤:“闭嘴吧你。你倒是高洁,不还得靠着我吃喝?我真嫌贫爱富,就该把你赶去街被骗两天小乞。要不到饭,饿上三四顿,看你还嘴硬不?”见mm小脸皱起,她伸手把mm扯过来,在mm脸上狠狠掐了一把。罗云婳在姐姐的怀里哀嚎着要躲开,却被姐姐扯着肉肉小脸道:
灯火摇摆,女郎垂首,两位侍女进收支出地繁忙。坐在长榻上, 罗云婳小脸快埋入玉碗中, 一勺一勺地舀着酥糕往口里塞。她黑葡萄一样灿亮的眸子子滴溜溜转,见斑斓的姐姐一双含情目一向目送着两位侍女分开,罗云婳吞掉口里的酥, 嘟囔道:“姐, 你又到处凑趣人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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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令妤是如此大俗之人——如果嫁的夫君,家世好之余,边幅如三表哥这般出众,那就好了。
他如何能够看上罗表妹那般心机重的人?不成能的。
但是罗令妤这小我——
锦月一呆,当即直起家,转头嗔怒:“郎君!”
嫁?又?
陆昀呵一声,没理睬二哥,就这般走了。
拿花笺就着火烛,陆三郎挑着眉,将薄薄一页纸翻来覆去地看。他鼻尖碰到郁郁暗香,不知为何,想到或人的眼睛,内心俄然一荡。
罗令妤美目明灭,心中微虚。
觉得郎君睡着了,锦月不再催促,而是倾身,要取过几上的花笺。却俄然听到珠玉磬竹般的声音从后慵懒响起:“收着,明日还归去。奉告她,独份的东西我不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