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阗结结巴巴地说:“神族不得滥杀人族,如果神农王、神农王晓得了,可了不得……”
几百年间,他跟从着兽群无数次奔逃,已经看多了猎人如何捕杀他的火伴,在一次次存亡挣扎间,他学会了各种百般求生的技术,可再凶悍的老虎只要受了伤,就能被猎人擒获。
蓝阗凝睇着脚下,阐发着刚才的一幕。只怕他们刚到百黎,牲口就在暗中察看他们。当二十个百黎人被杀后,贱民又哭又骂,声音喧闹,他们认定战略见效,懒惰下来,这头牲口就差遣穿山甲把圈套打通。黑羽掉下后,和牲口敌暗我明,怕遭暗害,不敢出声,牲口却用心出声激愤炎灷,借刀杀人。如果炎灷神力弱一点,或许黑羽还来得及解释,可炎灷神力太高,只是一瞬,已经夺去黑羽性命。
风中那股陌生的气味更加浓烈,一些莫名的东西让他的身材悸动、炎热、却又镇静、高兴。
“死……死了!”腔调奇特,仿佛不会说话,两个短短的音节都说得晦涩刺耳。火圈里的人群却在喝彩,“是兽王!”“兽王来了!”
巫王却不躲不闪,反而跪行了几步,用力叩首,抽泣着说:“百兽的王,您本在山中自在来去、无拘无束,我们百黎是贱民,本就该男儿为奴、女儿为婢。一百年前是我们痴心妄图,才把您拖入了这场滔天大祸,现在神族大怒,派火神炎灷来诛杀您。炎灷神力无边,能够让天倾倒、地陷落,传说九百年前东海边的浮玉山出了一个妖龙,领着上千个小妖怪反叛,神农王派了一百多个神族大将都没能降伏妖龙,才刚成年的炎灷要求出战,竟然一个地火阵就把统统妖怪都烧成了粉末。”
等炎灷肝火稍平,蓝阗问明环境后,说道:“牲口一只手受伤,一只脚的脚筋被烧断,即便逃也逃不快,我们细心搜,必然能够追到他。”
“求求您,您是高贵的神啊!”
炎灷这才明白兽王的称呼并不是虚妄之语,这头牲口的确能号令百兽,难怪他那么长于藏匿,因为山林中每一只兽、每一只鸟都是他的探子。
骨肉被炙烤,牲口痛得直拔身上的鬃毛,仰天嘶嗥,山林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嗥叫,各种植物都有。乃至当即就有鬣狗豺狼蹿出来,想要反对炎灷,可连炎灷的身都没近,就化为烤焦的黑尸。
他安插安妥后,隐身密林,静候牲口到来。
春季,本来这就是春季!
炎灷面庞狰狞,嘶声说道:“我要把你的脚筋和手筋一点点烧断,再把你的骨头一点点烧毁,让你纵使化成灰都记着我炎灷的短长。”
跟着身材的快速坠落,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刮过,如同一曲灭亡的丧歌。或许因为落空了视觉,嗅觉非常活络,或许因为对生命另有沉沦,氛围中的每一种气味都能清楚地辩白:满溢的芳香,那是草木在着花繁衍;淡淡的腥甜,那是野兽为了哺养后代把猎物的尸身拖拽回巢穴;如有若无的奶香,那是才刚出世的小兽们的气味;另有一种陌生的味道没法辨认,顺着山风飘来,带着一点点暗香、一点点暖意和一点点莫名的东西,让他的身材竟然烦躁发热。
西斜的太阳晖映着斑斓的山谷,和顺的东风吹送着鲜花的芳香和烈酒的醇香,山坡上有斑斓的女人、强健的男人,他们唱着热忱的山歌,吹奏着欢畅的芦笙……山谷中充满了欢乐,仿佛连枝头的小鸟都在笑跳起舞,没有人晓得欢乐的山谷即将变成血腥的屠宰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