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珩溜出地牢,没走几步,却见漫天星斗下,少昊一袭白衣,临风而立。
少昊看都没看,顺手接过,召来玄鸟,向归墟飞去。
阿珩把藏着断掌的玉扳指和高辛王的帛书递给宴龙。宴龙就着牢间暗淡的磷光,快速浏览过,读完后,他怔怔摸着帛上的血字,两行泪水,无声而下。
他的话越来越少,行动却越来越严格。高辛王百日忌辰后,少昊以雷霆手腕,削去了中容的王位,将他贬去外洋的孤岛,固然风景如画,却地处大海深处,与陆地不通动静,即是变相的软禁。宴龙被贬为百姓,削去神籍,其他几位王子也是贬的贬,放逐的放逐。
宴龙双手紧抓着帛书,头深埋着,看不见他的神采,只看到他的身子一向在颤抖。
已经没有人要饮他的酒,今后以后,他不会再酿酒。
少昊看向桃树,一树繁花,笑傲在风中。他当然记得美人桃的名字,那一年他五岁,父王绘制了一幅桃花美人图,美人是他的母亲,桃花叫美人桃,父王握着他的手在画旁写下记念母亲的诗。
动静传到五神山下的地牢,已经被废的高辛王后趁着一个雷雨夜,引天火而下,自灭灵体而亡。
停在桃树枝头的子规歪头盯着窗内跪在榻前的少昊,一声又一声不断地啼叫:“不苦,不苦——”
“本日下午。”
地牢是用龙骨搭建,又借助了五神山的地气,专门用来囚禁有灵力的神族和妖族,地牢共有三层,越往下被囚的人灵力越高,到第三层时,实在已经没几小我有资格被关押在这里。
再没有人敢与少昊比肩而立,再没有人敢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话,再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政令,也再没有人敢暗里集会,筹议着拔除少昊。
少昊一边悲笑,一边把手掌连着玉盒全扔了出去。
少昊看到她的模样,心中一痛,面上却非常冷酷,对着阿珩身后叮咛:“把宫中最好的乐器取出,送到缧绁,让宴龙遴选。”
几个主动鼓励中容谋反的武将被凌迟正法,凡是为他们讨情的朝臣也全数重罚。
他大笑着拍打棺材,“青阳,这首曲子是父王教我弹的第一首曲子,当时我才刚会说话,他手把手教我操琴,奉告我君子有琴相伴,永不会孤单……哈哈哈……我杀死了教会我操琴的亲生父亲,却还希冀依托琴音伴随,消解孤寂……哈哈哈……天下另有比我更无耻的人吗……”
阿珩幽幽说:“父王已经谅解你了。”
中容当众指责他不孝,少昊沉默不言,只冷冷盯了他一眼,回身拜别。
阿珩眼睛发涩,“我得走了,你有甚么想要的吗?”
她走到桃树下,抬头看了一会儿桃花,又看向屋子,恰好透过窗户,看到高辛王。
少昊不显伤色,身材却忠厚地反应着他的内心,人敏捷肥胖下来,昔日称身的王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。
阿珩看了少昊一眼,甚么都没说,从他身边径直走过,向着山上行去。
半晌后,他抬开端问:“他走得可宁静?”
桥旁种着一株桃树,因为这里地气特别,桃树现在还是开着花,粉色的复瓣桃花,灼灼压满枝头。
阿珩想了下说:“他的窗外有一株桃树着花了,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‘那叫美人桃’。”
阿珩看了看阴气森森的四周,不晓得宴龙究竟被囚禁在那里。
阿珩弯身抱起小夭,一边哭,一边走。小夭抹着母亲的泪,学着母亲哄本身的模样,“娘,乖宝宝,不哭!”
少昊盯着桃花,神采煞白,身子簌簌直抖,蓦地回身扑向屋内,跪倒在榻前,头伏在高辛王的胳膊上,半晌后,才听到压抑的泣声微不成闻地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