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鬼白衣墨发,鲜红仿佛滴血的珠润丰唇,神采青白僵冷,腕子透明纤细得几近瞧不逼真。她手肘处挎着一只竹编篮子,鞋尖儿一点,便似无着力处,轻飘飘地“飞”过来。
“茵茵!”他瞳人收缩,回身赶出来。
雷声霹雷,一顷刻劈在宫宇飞檐的雷电将四周风景照得雪亮。
不到出世便短命,这孩子,是连钱也不配有的。
到底是谁教了她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!?
不过若说是哀莫大于心死,也能说得畴昔。反正贴身照顾的南歌是半点都没发觉出来。
他在万岁爷身边待了这么久,从未见到过这副模样的万岁。
实在,若然要指责,她亦自责自个儿的不细心,日日贴身服侍,却全不晓得主子有了身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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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归去!你烧胡涂了!”天子怒不成遏,“给朕归去听到没有!”没等她再机器地反复这一句话,天子快速转头叮咛张明德,“送楚妃回宫!”
“嗬!纸、纸钱?”南歌眼睛大睁,“……未及满月短命,宫里是不准办丧事的。更何况……娘娘真想让小主子走得安然些,还是容奴婢将讯儿报予皇上晓得罢,皇上说不定、说不定能允。奴婢也未曾做过这个……”
说是倚,不过是肩膀比枕头稍高一些,沾着护栏,勉强算起个身罢了。
眼神也似有哀切。
瞧模样,断看不出失子的伤痛。
不过是白纸罢了,那里是甚么纸钱。
总之是混闹!
他已经信了。
“这……”南歌转了重视力,却感觉非常难堪,“炉子想是早就熄了,他们也不肯……倒是晌午还余了一碟金丝酥雀和一碟快意卷,您说不好白扔了糟蹋,奴婢还留着呢。”
此人没有作假弄鬼。
她声音如低语呢喃,他没听清。
他瞳孔一缩。
南歌纵是满腹疑问,仍不筹办叫主子难受不快,到底去书匣子里寻出一刀刀乌黑的宣纸,回想往昔腐败扫墓时烧的纸钱模样儿,面带倦色地固执剪子裁起来。
谁知没多久,内里的寺人俄然一脸大骇地滚出去,他被吓得屁滚尿流,直愣愣地喊:“内里有鬼洒纸钱……有鬼……有鬼啊!!!”
“猖獗!”
这一晃儿,天涯便暴露一线晓光。
白薇摇了点头,复靠回了枕头上,但说了一句“去吧”。
“南歌……”披发倚床的白薇衰弱地轻唤了她一声。
是后宫大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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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歌将潮湿的眼角一拭,从速走到床边去。“娘娘,您躺着罢,谨慎受了风。”
还不止,那卷赤色凝成褐红的席子,破开棉絮的被子,一概不准她换,竟就这般恹恹地躺在上头。莫非是舍不得吗?小主子……
在电光一闪的刹时,天子顷刻昂首,蓦地气味一滞。
“也好。”
天子目光凝住,大步跨出,一掌控住她的手腕。
真反比及天光大亮的时候,天上却有叆叇的乌云翻滚起来。层层密密地掩蔽在皇宫上空,挡得密不通风,连最后一丝光也渐没了。
又一阵儿体虚有力漫上来,白薇强打起精力道:“我自有我的意义。眼下……膳房可有充饥的吃食?”
她从未有骗过他的时候,而本日她着一身素白,孤零零地在乌黑六合里洒着纸钱祭奠,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谩骂……
南歌将提来的热水灌进铜盆,半温不凉的水汽微蒸,她伸指试了试,公然只是温温热热,远不是她要的热水。
皇上体贴则乱,他就听得逼真,这叫声可不是他的\"茵茵\"传出来的,清楚是方才保住龙胎的舒妃啊!
“孩子没了……”她悄悄地反复了一次,视野转到手里攥着的那把白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