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《周书》曰:‘绵绵不断,缦缦何如;毫毛不拔,将成斧柯。’前虑不定,后有大患,将奈之何?大王诚能听臣。六国从亲,用心并力,则必无强秦之患。故敝邑赵王使使臣献愚计,奉明约,在大王诏之。”魏王曰:“寡人不肖,何尝得闻明教。今主君以赵王之诏诏之,敬以国从。”
魏武侯与诸大夫浮于西河。称曰:“国土之险,岂不亦信固哉!”王锺侍王,曰:“此晋国之以是强也。若善修之,则霸王之业具矣。”吴起对曰:“吾君之言,危国之道也;而子又附之,是危也。”武侯忿然曰:“子之言有说乎?”
“臣闻越王勾践以散卒三千,禽夫差于干遂;武王卒三千人,革车三百乘,斩纣于牧之野。岂其士卒众哉?诚能振七威也。今窃闻大王之卒,武力二十余万,苍头二千万,奋击二十万,厮徒十万,车六百乘,骑五千疋。此其过越王勾践、武王远矣今乃劫于辟臣之说,而欲臣事秦。夫事秦必割地效质,故兵未用而国已岿矣。凡群臣之言事秦者,皆奸臣,非忠臣也。夫为人臣,割其主之埊以求交际,盗取一旦之功而不顾厥后,破公家而成私门,外挟强秦之势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,愿大王之熟察之也。
吴起对曰:“国土之险,信不敷保也;是伯王之业,不今后也。昔者三苗之居,左彭蠡之波,右有洞庭之水,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。恃此险也,为政不善,而禹放逐之。夫夏桀之国,左天门之阴,而右天豨之阳,庐、瞘在其北,伊、洛出其南。有此险也,然为政不善,而汤伐之。殷纣之国,左孟门而右漳、釜,前带河,后被山。有此险也,然为政不善,而武王伐之。且君亲从臣而胜降城,城非不高也,群众非不众也,但是可得并者,政恶故也。从是观之,地形险阻,奚足以霸王矣!”武侯曰:“善。吾乃本日闻贤人之言也!西河之政,专委之子矣。”
“且夫诸侯之为从者,以安社稷、尊主、强兵、显名也。合从者一天下,约为兄弟,刑白马以盟于洹水之上,以相坚也。夫亲昆弟同父母,另有争财帛,而欲恃诈伪反覆苏秦之余谋,其不成以成亦明矣。大王不事秦,秦下兵攻河外,拔卷、衍、燕、酸枣,劫卫取晋阳,则赵不南。赵不南则魏不北,魏不北则从道绝,从道绝则大王之国欲求无危不成得也。秦挟韩而攻魏,韩劫于秦,不敢不听。秦、韩为一国,魏之亡可立须也,此臣之所觉得大王患也。为大王计,莫如事秦,事秦则楚、韩必不敢动;无楚、韩之患,则大王高枕而卧,国必无忧矣。
西门豹为邺令,而辞乎魏文侯。文侯曰:“子往矣,必就子之功而成子之名。”西门豹曰:“敢问就功成名,亦有术乎?”文侯曰:“有之。夫乡邑老者而先受坐之,士子入而问其贤能之士而师事之,求其好掩人之美而扬人之丑者,而参验之。夫物多相类而非也,幽莠之幼也似禾,骊牛之黄也似虎,白骨疑象,武夫类玉,此皆似之而非者也。”
魏公叔痤为魏将,而与韩、赵战澮北,禽乐祚。魏王说,迎郊,以赏田百万禄之。共叔痤反走,再拜辞曰:“夫使士卒不崩,直而不倚,挠拣而不辟者,此吴起余教也,臣不能为也。前脉形埊之险阻,决短长之备,使全军之士不利诱者,巴宁、爨襄之力也。县奖惩于前,使民昭然信之于后者,王之明法也。见敌之可也,鼓之不敢待倦者,臣也。王特为臣之右手不倦赏臣何也?若以臣之有功,臣何力之有乎?”王曰:“善。”因而索吴起以后,赐之田二十万。巴宁、爨襄田各十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