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看破了段怡的猎奇,顾从戎有些后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,表示她在茅草棚子外头的石凳上坐了下来,“此番你也算是运气,刚好碰到了回家奔丧的崔子更。”
“这崔子更乃是江南王崔余的庶子,他的母亲是崔余宠妾王氏。崔子更文武双全……”
顾从戎盯着段怡的脸,半晌没有说话。
“你一个闺阁女子,都看出了这么些”,顾从戎说着,自嘲地笑了笑,“好笑我纵横疆场数十载,从未想明白这些事,只一厢甘心的剖开胸膛,取出一片至心。”
“天子渐微,藩镇格式,再如许下去,天下迟早就要乱了。我从天子尚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起,便鼎立互助,从无贰心,乃至当年陛下要封我为剑南王,都被我严词回绝。”
但是,顾从戎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。
段怡有些不测,文人好故弄玄虚,三分本领都恨不得吹嘘成非常。听话之前,得先像拧汗巾子似的,可着劲儿的脱脱水。
“我剑南节度使,为了的是西抗吐蕃,南抚山民。前不久一场大战以后,我身受重伤。你母舅心机纯真,有勇无谋。明睿聪明过人,武道之上,倒是平平。”
“外祖父想要告老回籍,交还兵权,叫那军爷出去,便是将这份虔诚,讨要返来的。”
之前从话本子上看到的那些断念眼子的老将军,便是捐躯了百口性命,也要为天子尽忠,她便在想,天下真的有如许的人么?
如许的人,十有八九都是要壮烈的。
“定州乱了,崔余出身定州,事发之时,王氏恰逢其地,被乱贼所杀。老仆带着尸身,连夜逃出,方才泄漏了风声。现在河北道已经乱了套。”
“等你的肝火散了,只剩丧哀之气,方才是直取剑南的最好机会。”
祈郎中就像是倒贴自报家门的扫地僧,让人感觉,多少是个半桶子水,想蹭了那扫地僧的名声。
段怡眼眸一动,沉吟了半晌,过了好一会儿,方才摸索着说道,“外祖父身上有伤对不对,先前在府中的时候,我同表兄都在用药,是以我没有闻出来。”
“祈郎中乃是定州名流,同晏镜先生师出同门。他们这一门,乃是有大学问的。当年我本来筹算为明睿拜晏先生。”
顾从戎说到这里,倒是扯开了话头,俄然问道,“黄先生说你听到他们的说话了。你可猜上一猜,外祖父焦急叫人追返来了甚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