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要上看是这么个理儿,但李娘娘非等闲女流,心机有不成猜度之处,粗心不得,粗心不得。”
王篆从张居正处获得秘示,晓得如何对付这趟差事。是以说道:“东厂这帮人,是狗头上长角,到处要充大王。我们且不管这些小喽喽的气势,只找他们当家的论事。”
朱翊钧喊了一句,也是泪花闪闪。
她本想问“你给先帝购献淫器与春药可否是真”,但因碍着十岁的小皇上坐在身边,故问得含混委宛一些。对于李贵妃所问之事,冯保的脑海里闪出四年前的一幕:
“李娘娘……”
“事情真像你说的这么简朴也就好了,”冯保伸脱手指摩挲着两眉之间的印堂穴,眼睛瞄着桌上的奏折说,“前朝历代,多少权势熏天的大人物,都败在言官的手中。”
张鲸赶紧俯下身子,诚惶诚恐答道:“启禀娘娘,主子没有任何用心,这本书来自六科廊。”
李贵妃咬着银牙,沉默不语,西暖阁中的氛围已是非常严峻,这时,邱得用又出去禀告说有人求见。
李贵妃的声音冷冰冰的。一半悲伤一半演戏的冯保听了,不由打了一个寒噤,也就止住抽泣,回到凳子上双手按着膝头坐了。
冯保前思后想心乱如麻,徐爵也在一旁替仆人操心焦急,俄然,他想到张居正已从天寿山回到家中,便出主张说:“前次刑部礼部两道折子送进宫中,老爷让我去天寿山找张先生请教,传闻起了感化。此次,何不再请张先生出出主张。”
“你们担忧我和皇上不能秉公而断?”
“主子的明净是小事,先帝的千秋英名才是大事,现在先帝方才大行,冥驾还停在仁寿宫中,就有这么多污言秽语讽刺先帝,作为先帝的老主子,我看在眼里,痛在内心,现在主子我实在是……实在是肝、肝肠寸、寸断啊!”
“你们邀来这么多主子,跪在毒日头底下,究竟为的何事?”
李贵妃与朱翊钧已经坐在西暖阁里头了。李贵妃的身边,还站着她的贴身宫女容儿,帮她悄悄摇着宫扇。冯保出来磕了头,李贵妃还是客客气气地请他坐凳子,问道:“看过折子了?”
“这紫云轩有何背景?”
“大伴!”
朱翊钧犹自沉浸在刚才的惊诧中没有回过神来,这会儿主子们锐声存候,更让他成了惊弓之鸟。李贵妃发觉到儿子的惊骇之状,她伸手握住儿子的手,然后问跪着的三个主子:
“是新版的。”张鲸说着抬开端来看了一眼犹自兀坐的朱翊钧,持续说道,“皇上即位以后,都城紫云轩赶印了一千本,两天内被抢购一空。卖主多数是京职官员,传闻六科廊的官员是人手一册。”
冯保顺势滚下凳子,哀号着蒲伏在地。
“程文弹劾你十大不忠,这第一件可否是真?”李贵妃问。
李贵妃喜怒不形于色,问话的口气也平淡寡淡,冯保却感到盘石压心。他瞟了李贵妃一眼,又勾头答道:“回娘娘,浪是必定有的,但主子大胆说一句,我姓冯的毫不是掀浪之人。再说,主子本日就是冤死了,也决不辩白。”
“启禀娘娘,这是决然没有的事。”
朱翊钧一声惊叫,他从未见过冯保如此失态,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女诫?”
李贵妃接过这本用绵纸印刷的书卷,只见瓷蓝封面的书签上,鲜明写了两个魏碑体的大字:女诫。
“那你说咋办?”王篆顺势气鼓鼓地拿架子。
李贵妃声音不大却极具严肃。三位大珰都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身子。这回轮到司礼监秉笔寺人张鲸跪前奏事。
王篆说着就要上马开路,慌得秦雍西一把把他扯住,苦着脸说:“王大人,这是我们两家合办的事,你走不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