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植又是一笑,冒了个响炮:“依卑职看,关头不是在皇上,而是在您这位新任的首辅大人。”
闹了半天虚惊一场。张四维没想到皇上也会玩弄人,吓出一身臭汗,半晌没有说话。
“题目是太岳先生已经不在了呀。如果他在,这类事底子用不着朕来操心。内阁现在是你张阁老掌制,你是何态度?”
李植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,一副奉事惟谨的模样。他是万历二年的进士,那一年会试的主考官是吕调阳,副主考是张四维。吕调阳万历六年病逝,这一年的进士便都奉张四维为座主。现在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,十之八九都是张居正生前亲身铨选。张四维固然当了首辅,这些当道大臣倒是没有一个肯听他调遣。倒是他的弟子中,有很多人堆积在他的麾下,这李植便是此中之一。李植属于那种一按浑身都有动静儿的人,一肚子鬼点子多似天上繁星。是以,他就格外获得张四维的喜爱,逢有难以定夺的事,张四维便会将他找来筹议。此时,待张顺退出把书房门掩上,张四维便一改座主的庄严,迫不及待地说:
“皇上心机?”张四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,迷惑着问,“你能揣摩出甚么呢?”
“冯保。”
“依卑职猜想,眼下皇上内心头最嫉恨的还不是冯保,而是张居正。”
“但是,天下老百姓还是欢迎他的鼎新。”
张四维从速奏道:“皇上有何训示,臣恭听在此。”
“有一个。”
“请讲。”
这时,只见朱翊钧已敛了笑容,言道:“平常,元辅张先生频频警告朕,太仓银只可用于国度,不能成为皇室的私房钱。你如许做,是否有章可循?”
李植一番弘论,在张四维听来虽有不敬之词,但细心一想却也在理,因而悠悠问道:
“这点贱技术,也值得相爷夸。只要相爷爱吃,迟早我给您老多送点。”
“你听谁说的?”
张四维亲热言道:“起来,张顺,给李植看座。”
“大人还记得万历六年皇上因醉酒而调戏宫女的事情吗?”李植舔了舔嘴唇问道,“按理说,皇上的宫闱秘事,外臣既不能探听,更不无能与!张居正不但干与,并且还替皇上草拟《罪己诏》,刊载在邸报上。对于一个九五至尊的皇上,如此听凭大臣摆布,岂不是奇耻大辱?”
胡有儿方才见面喊“相爷”,意在表示亲热。现在孙理改称老先生,倒是普通称呼。百人百口,张四维顿觉内廷一凼浑水不成随便趟得,遂收了心机正襟端坐。
“又是啥好吃的?”
“说甚么?”
张四维细心听来,感觉皇上的话中藏有玄机:固然大要上他保持了对冯保的一贯礼敬,但并不想给冯保册封。只是李太后发了话,他不敢硬顶着不办,故在此提出来筹议。张四维一时也感到不好办,只得对付道:
“为安在我?”张四维一愣。
李植眨了眨两只小眼睛,问:“传闻冯公公下午跑到座主的值房里大闹一通。”
李植一进门,立忙把官袍下摆一撩双膝一弯跪了下去,口中大声禀道:“弟子李植叩见座主大人。”
“皇上毕竟年青,现在满朝文武都是张居正的亲信,势大难欺啊!想清理他,谈何轻易!”
八月十一日凌晨,启祥宫里传出一声宏亮的婴儿的哭泣。恭妃娘娘王迎儿胎气策动顺利产下一子,这便是厥后加封皇太子的朱常洛。朱翊钧于万历六年春月间大婚,至此已有四年半时候,与他结缡的正宫娘娘王皇后始终没有有身,而宫女王迎儿偷沾雨露,竟奏承祧之功。这真是成心栽花花不发,偶然插柳柳成荫。在恭妃分娩之前,宫内宫外实在繁忙了一阵子,宫内的寺人宫女在李太后的亲身催促下,做好了一应接生筹办。从产婆奶娘到摇篮尿片,事无大小,或人或物,一样样都购置好当。龙虎山羽士还专门开坛请下九九八十一张“龙种出世诸神躲避”的符咒,遣人日夜驰驱送达都城,现在都贴在启祥宫表里窗门路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