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如此说,事不宜迟,就定在彻夜脱手。”
朱翊钧答非所问地说:“太后本来已不过问国事,今儿个,她是被冯公公撺掇来的。”
一阵风吹来,柳如春身上披收回浓浓的薰衣香,呛得张鲸打了一个喷嚏,他揉了揉鼻子,问道:
“猖獗!”张鲸跺着脚骂道。
“是甚么?”
“吵架如何的?看你那嗓门儿,倒像是打铜锣。”张宏白了张鲸一眼,接着说,“你与吕兴贵只是普通的熟人,怎地晓得他去了云南?”
“爷赏个脸,先进咱衙门吃杯茶,然后再开宴。”
“老爷,吕兴贵出事了!”
“那,现在该如何办?”张鲸神采已是煞白。
“你且起来,朕有话说。”
“要等三道答案儿都猜出来方知玄意,”朱翊钧此时已是着了道儿,又指着笺纸说,“这第三道谜,杨、卢、骆明显指的是杨炯、卢照邻和骆宾王,加上一个王勃,凑成初唐四杰。这里点出了王勃的勃,却把王字儿隐去了,张鲸你查一查《书经》,带‘王’字儿的有些甚么句子。”
“谁?”张鲸眼睛都懒得睁。
“主子大胆说一句,太后是受了冯保的调拨。”
“你想如何样?”
朱翊钧揣摩这两句话,说道:“胎在腹中,存亡原也在一念之间。唔,这个谜出得好。”
“啊?”
张鲸用心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,伏在地上说:“主子扳连皇上活力,主子该死。”
张鲸伏在地上,感到朱翊钧火一样的目光在他脊背上溜来溜去,固然内心发怵,他还是强自平静答道:
“万岁爷,还记得主子说过的缅铃的事吗?”
“缅铃?”朱翊钧记得张鲸数月前提起过,说是一种上好的淫器,他故意见地见地,却一向未曾得见,便道,“你总说缅铃,朕却一向未曾见到什物儿。”
“朕那里舍得你走,只是母命难违。”
柳如春摆布瞧瞧,见没有人,抬高声音笑道:“张爷,小的承诺您的事儿,今儿个办好了。”
“东厂是干甚么的?你这大一个聪明人,还用得着问这类蠢话。”张宏仍不紧不慢数落道,“甭说你这事另有点影子,就算是空穴来风,东厂想要清算你,也会给你整出一个莫须有来。”
“小的哪晓得呀,瞧咱老爷的神采,倒不像是功德儿。”
刘玉吓得一吐舌头,又返身把门悄悄掩上,再趋近张鲸小声禀道:
乍听这个动静,张鲸就仿佛溺水之人俄然抓到一根拯救稻草,顿时表情一振。他猜想,皇上在与李太后和冯保见过面后,还能够当即召见他,可见事情并不像张宏设想的那样坏。但是,有一点贰心底清楚,如果他不能操纵此次召见游说皇上撤除冯保,本身即便躲过这一劫,总有一天还得成为他冯保的刀下之鬼。同时他又晓得,固然皇上对冯保早有戒心,但对这位跟从多年的大伴,皇上却又始终存有几分顾忌。此时若要让皇上痛下决计“清君侧”,第一要务就是要激起他的勇气。对皇上利用“激将法”,这可不是闹着玩的,稍一不慎,就会粉身碎骨。在此进退维谷当中,张鲸想到了张四维,他很想跑去内阁向那位胸藏甲胄的新任阁揆请教,但时候紧急已是来不及了。仓促之间,他俄然瞥见台案上的一本书,那是前几日从桂珠坊书坊购得的一本《谜谱》。他顺手捡起翻了翻,俄然心生一计,忙从中择出三条,喊来掌班郑守成,让他找出一张发黄的旧笺纸如数抄上,又觅了一个平常信封,将旧笺纸折叠起来谨慎翼翼装了出来藏入袖中,这才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出门望乾清宫而去。刚出司礼监的第二道门,他又想起皇上要的那支“胎羊毫”,又踱回值房,从红木书厨里找出一只镶满宝石的笔盒儿,怀揣着再度出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