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花笺被揉皱,该当是那日本来想要赠给他的。而放在这里头的人,也毫不会是她。不过,他还是看到了。
小黄们作揖:“多谢。”
临安城中,夜市刚起,买卖不断。一辆马车驶入孝仁坊, 在一道不起眼的门前停下来。车高低来两个穿圆领长袍的男人, 一个戴着无脚幞头, 年纪尚小。另一个挎着药箱, 留着胡子。
顾行简昂首,看到顾居敬身后低头立着的妇人,眉头不由一皱。那妇人裹着头巾,穿戴对襟短褙子和裤子,肩膀和手臂也比普通的女子细弱些。
顾行简收回击,淡淡道:“的确是劳累惯了。”
小黄门站在中间,医官坐着,先看了看顾行简的神采,又问了些平常的饮食起居,然后才伸手搭脉。他摸着下巴沉吟好久,才说:“相爷这是忧思深重,且放宽解啊。”
小黄门在门外走来走去,翰林医官含笑看着他:“顾相一贯不会难堪上面的人。本日你都要跪下了,他必定会心软的。实在他本身的医术不输给老夫,只不过官家要他承这个情罢了。”
夏柏青点头道:“你放心,有我在,不会出甚么乱子的。倒是你们姐弟俩,诸事都要谨慎。从速上路吧,不然入夜就找不到落脚的处所了。”
顾行简练没说甚么。
小黄门和医官向他施礼,他回礼道:“劳烦二位专门跑一趟,请屋里坐。”
小黄门和医官完成任务,就告别走了,也未久留。
顾行简早就猜到是这个成果,承担内里放着他那日在夏家换下的衣裳。一送一还,她的意义就是两清了。
屋内陈列也极其简朴,以一座屏风隔成两边。一边安排床榻歇息,另一边则摆放书桌和书架。
木门“吱呀”一声翻开,门后立着一个棉布长衫的老叟,精力矍铄, 腰板挺得笔挺。他俯身一礼:“我家老爷说了,他的病本身能医治,还请你们归去吧。”
南伯点头应是,又担忧地说:“您这病总不见好,二爷很担忧,说晚点会过来。”
他一顿,心头仿佛被甚么东西刺了下。他收过很多女子的花笺,此中不乏才貌双绝的名妓或者是文采动天下的才女。却没有一句,像这句一样震惊他。
顾行简的手指放在那身青衫上,没有说话,又低头咳嗽了两声。顾居敬俯身帮他拍背:“你这病究竟如何回事?总也不见好,还更加沉了些。”
“小的是内宫小黄门, 奉官家之命, 带翰林医官来给相爷看病。劳您开开门。”
顾行简昂首看顾居敬:“你如何晓得?”
夏衍点了点头:“祖母保重,孙儿走了。”
门内传来两声压抑的咳嗽,顾行简叹了一声,合上手中的官藉:“让他们出去吧。”
空中尚且潮湿,靴子踏上去都是污水。这么跪下去,袍子裤子可就不能看了。小黄门是入内内侍省的寺人,天子近侍,偶然能摆布圣心,如何敢摧辱他们。
顾居敬猜疑地看了他一眼,说了句:“恩,那你好好养病,我过几日再来。”
老叟复又关上门,疾走着穿过前院厅堂,到了后院的主屋前。屋内还点着灯,窗上有层橘黄的光芒。崇明站在门边打虫子,看到老叟过来,问道:“阿翁,不会是宫里又来人了吧?不是明天刚来过?”
这私邸很简朴,不过是个两进的院子。前堂用来见客,后堂有主屋一间,耳房数座,以庑廊相连。院子里没点灯火,暗如漆墨,只要树影幢幢。
夏衍在中间偷笑,这些话杜氏已经说过不下十遍,他们俩都已经能背了。
老叟摆手道:“使不得。你们临时等等,我再去问问老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