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站着看了半天都看没看明白，终究不忍发问，“此为何意？”
三日之期很快便至，王氏挥泪同阿妩告别后，将盛妆的她伴着十里红妆一并送出了城。
“另有，”他俄然皱起眉头，面色略带嫌弃，“换个称呼，干巴巴的‘燕侯’二字听得让人难受。”
阿妩浑浑噩噩，昏昏沉沉，也不知过了多久，就在她半睡半醒之际，忽闻一阵珠帘相击的声音，她循声而望，见不知何时入内的蔺荀正单身立在珠帘之处。
蔺荀母亲早亡，乃是大她五岁的长姊蔺容一手将其带大。
方蠡将密函看过，考虑一番，“部属以为，信中所提之事，或可一试。”
偌大的厅内很快便被暗红漆木描花的箱笼堆满，可即便如此，府门那边另有东西在源源不竭地往汝南王府抬。
蔺荀走后，王氏终究松了口大气，不知不觉中背心都有些汗湿，她留了阿妩一会儿，便称乏拜别。
蔺荀眼风朝她扫来，似听到了甚么笑话般，“你是想要统统人都晓得，新婚之夜燕侯不受华容翁主待见，被逐出房门？再度沦为权贵之间的笑柄？”
下一瞬，床榻一沉，蔺荀便卧在了外侧。
此卷上之物，俱是不俗，件件儿都是好物，王氏大抵估摸了一番这份礼单，早已超越了翁主婚嫁的规制，这明显是份尚主的聘礼。
然，甫一抬眸就见他暗影落下，似那密不通风的樊笼，深深将她覆盖。
方蠡赶快将手中接到的密函奉上，“部属今早接到江左来的密函。”
他翻了个身，借着屋内燃着的龙凤喜烛，眼风往她地点探去。起伏的帐上，模糊约约勾画出了她的大抵表面，遵循影子来瞧，她应是向内伸直而卧，将被子裹得极紧。
蔺荀一向察看着王氏与阿妩二人的反应，见王氏如此，眉不由一沉，“有何不当？莫非太夫人连嫌此礼太轻，”他又看阿妩，挑眉，“配不上华容翁主？”
阿妩不肯多言，只觉浑身怠倦，净身以后，她不想再回方才的床榻，待桂妪出了门后，她寻了床榻边上的一处软茵，缓膝坐下。
现在在这人间，另有谁能护她？
蔺荀彻夜既然肯退步，已是极其不易，事已至此，若她还得寸进尺，那便是不识汲引了。
士庶之间，千差万别。
王氏本觉得蔺荀只是做个场面，将信将疑地接过卷轴，目光仓促……除了聘娶必备之物，礼单后还列举着密密麻麻的项目，十二扇紫檀漆木大屏风一对儿，白象牙簟并红木玳瑁床一套，云气纹玉坐屏一对，螺钿花草纹彩绘木箱一对……待细看下来，王氏全部面色陡变了。
“主上，可还记得部属那同亲邹安？”
王氏捏动手绢蓦地起家，提着气道：“若燕侯心中不快，我愿代二郎向你道歉。”
她双手攥紧被褥，生硬着身子，狠狠闭眼，不得不向实际屈就。
“娇娇。”王氏本能想将阿妩拉往身后，却发明她如何拽也拽不动她。
许牧皱眉往门口看去，见来人恰是他麾下智囊方蠡，瞧其面带异色，形色仓促，不由道：“何事如此惶恐？”
可眼下蔺荀却主动在王氏面前亲身提起此事……
“无碍，你睡内侧。”
蔺荀由来耳力过人，他晓得她一向没睡，待到后半夜，才终究听闻她呼吸变得绵长。
阿妩只向来晓得见好就收的理。
他与她相背而卧，二人之间隔着遥遥的间隔。
阿妩正不解，楚翁道：“君侯，这是梁医丞叮咛老奴的最后一剂药，你务必服下。”
蔺荀又近几步，靠近床榻，“睡罢。”
“老奴乃燕侯家丞，太夫人唤我楚翁便可，此乃聘礼，请太夫人过目。”鬓发半白，一身茶青长衫的楚老入内，让人将一卷裹得极厚的极厚的卷轴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