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当初若非是她,我与兄长二人皆已丧生,若无华容翁主,哪有本日燕侯?”
这些话蔺荀从未对任何人言过。
以是本日之事,阿妩虽自认占理,却也存了要费一番工夫的心来应对蔺荀,可她万未推测,他不但未难堪于她,言语中竟有另有保护她,反置裴五娘于不顾的意义?
许是这些年来他部下的确沾了太多血气,她再见蔺荀,只觉他身上的杀伐气实在太浓,少时的一身昭昭明朗早已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他在权力场上摸爬滚打以后,铸就的一张冰冷疏离的面具。
“阿姊,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充足明白了。”
蔺荀眸光微暗,颇感不测,本来欲迈出的步子愣住,等候她主动靠近。
不管是她被迫嫁给刘令,还是当年蔺久在高阳为高措所害……
阿妩心道裴五娘果然好本领,告状的行动倒是快得很。不过,蔺荀晓得此事也好,免得她再多费口舌解释。
时下若为人妇,最首要的便是要端庄得体,言行有度。
阿妩大风雅方的点头承认,“是,暗里里,裴氏如何嚼人舌根都与我无关。可本日她以下犯上,不但对我言语无状,更是编排起了夫主你来,妾身为主母,自该管束于她。只是,”她顿了顿,以退为进,“妾情急之下失了分寸,用杯子伤了她,这一点的确是我不对”
“何况论品级,你贵为翁主,论身份,你为府中女君,那裴氏不过一小小贱妾,她既对你出言不逊,你身为吾妻,打了她又如何?”竟是非常理所该当的语气。
……
蔺荀静望她半晌,她都未觉。
阿妩只手托着腮,单独倚坐在窗边,她眼神微蒙,眉间微蹙,似如有所思。
蔺容沉吟很久,垂眸,有些怠倦道:“好。”
他又近前了几步,这下阿妩似有所感,眼风触及他时,神采微变,本来寂静的面上多了几分局促不安。
蔺容见他神采不好,心中猜想大略是勾起他甚么不好的回想,忙闭唇。
阿妩在离他三步之距的处所停下,屈膝双手交集赔罪,“夫主,妾本日行动无状,脱手打了裴氏,还请夫主惩罚。”她臻首轻垂,暴露光亮饱满的额头,跟着曲首的行动,颈部的流利的线条在他眼底一览无余。
方才蔺荀暴露那般温和神情,蔺容竟模糊瞧见了几分他少年时的剪影,心下庞大至极。
她想起本日与阿妩的会面,心中揪作一团,庞大言道:“本日……我见过她了,可她那模样,清楚未将你放在心上。仲渊,你若想报恩,我们大可好吃好喝的待她,给她足有尊荣繁华,无需——”
烛火微动,寂静无声,连带着阿妩被投在地上的影子也微微抖了抖。
蔺容默了很久,她面有难色,“那……阿瑶那边该如何是好?我已然去了信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