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矩儿,你这是在质疑母后?”
眼下时近开宴,阿妩临时还未寻到机会扣问,只好临时将此事压在心头。
他吞了些唾沫,然后支支吾吾道:“启禀燕侯,安东将军……也送了贺礼,该……该如何措置?”
但此宴毕竟是卢太后打着二报酬贺燕侯新婚的灯号所设,函贴都已收回,且来的个个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。
阿妩很清楚,他压根未醉,也许……是因本日之事迁怒于她罢了。
蔺荀与庾清在王都皆有私宅,出了宫门二人便分了路。
他行得极快,阿妩没法,只能小跑着紧随他以后,只是如许一跑便牵动了腿上的伤口,疼得她直抽冷气。方才在宴上她便是靠了一腔毅力强撑着正坐,现在跑起来竟是比先前还要痛上几分,只是阿妩得空顾及,若彻夜不将此事梳理清楚,越拖到前面,越是倒霉。
阿妩这般乖顺,仿佛唯蔺荀是从的模样,让在坐的好些人都有吃惊。
阿妩闻言浑身也是一僵。
她胳膊不过是稍稍擦破了些皮,反倒是膝盖伤得不轻,阿妩一起行来,强忍痛意才未在蔺荀跟前露馅。因腿上的伤得位置实在难堪,女医丞用药时蔺荀占有屋内,眼风时不时扫来,阿妩便未言腿上有伤。
阿妩本想问他刚才那巾帕上到底有何物,引得卢三娘神采那般仓惶。只是见他神采冷酷,一副疏离冷酷的模样,到嘴的话不由咽了归去。实在,她模糊已经有了几分猜想,只是不见什物,心实难安。
蔺荀闻言,果然顿住脚步。
只本日洛阳的传言实在好笑,仿佛一夕之间,统统人都等着瞧阿妩的笑话。
……
阿妩俄然有些不敢去瞧蔺荀此时神情……
“此物干系严峻,不容有失,便由杨卿你亲身护送,三日以内,若不能送达,”蔺荀一顿,面上端得是谈笑晏晏,口中却抖落一句杀言,“你便提头来见。”
杨睿目光凝住,他的长女进宫做了卢太后身边的女官,宗子娶的又是卢氏之女,就算他本日供出卢太后,他杨氏一族与卢氏也是打碎骨头连着筋,难以豆割。
不管如何,蔺荀都不会放过他。
来宾如云,觥筹交叉,蔺荀执酒盏,薄酒已下肚数杯。
席间官员听闻此话,神采惶惑,不由得朝大鸿胪丞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。
儿郎们皆在心头暗叹,燕侯好本领,竟将当年扬言毫不嫁她的华容翁主给训成了一朵善解人意的小娇花。
杨睿听明庾清话中深意,浑身生寒。
以卢太后先前所为,以蔺荀的脾气本可带阿妩拂袖而去,压根无需理睬彻夜的宴会。
言末,他眼风自四方无声而过,最后眯眼落在卢太后身上。
蔺荀差报酬阿妩寻了新的衣物,顺势一并措置了手上的伤。
高台之上,卢太后端倪含笑,仪态雍容,她忽伸手抚了抚髻上欲坠不坠的金步摇,眼风轻飘飘自阿妩身上掠过,带了几分模糊的讽刺。
阿妩赶紧跟上,“夫……燕侯,妾有话要言。”
蔺荀沉默几息,而后扯唇,笑得极畅怀,“夫人所见,与吾不异。”
她呼吸微紧,下认识便往卢太后看去。
“不过,若原封不动的还归去,怕是有些失礼。听闻他下月也要大婚,再加些厚礼一并送回,算是我向他道贺。”
阿妩却未畏缩,直直与他对视,神采定定道:“我与那王三郎早已形同陌路。既是陌路,他所送之礼,怎可随便收下?不过,此乃吾一妇人之见,详细如何,还请夫主决定?”
大鸿胪丞点头,眼风不由自朝上首卢太后而去,静等示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