蔺荀目光落在乌黑苦涩的药汁上,不忍阿妩再受煎熬,干脆将她的药一口饮下,而后俯身,以唇相渡,将药汁一滴不剩的尽数渡入了她的口中。
怎会……怎会如此?阿窈尚小,阿嫂怎忍心丢下她?
蔺荀眉色忽沉,蓦地上前将房门强势撞开。
蔺荀面色蓦地一沉,目光暗淡,内有莫名情感交叉,拧眉沉声道:“只要她将汗收回,高热退下,便可转危为安?”
凡是,凡是她能更加警省一些,凡是她能多对峙一些……也许,也许阿嫂便不会想不开了。
阿妩呼吸一滞,僵在当场。
只是,这统统都比不上阿妩此时几近沉入谷底的心叫人痛苦煎熬。
蔺荀态度果断,不容置疑,“你按我所言开方便可,旁的不要多问。”
阿妩心底仍带希冀,唤了几声却与先前阿窈所言普通,始终无人回应。
梁正心中不肯,却无可何如叹了口气,只能按蔺荀所言开药。
……
“阿嫂,阿嫂……”阿妩巡查半晌都未见人,不由掀了帘子又往内去,见陈氏正悄悄地躺在榻上。她面色澹泊,鸦羽般的鬓发梳得甚是整齐,双手并拢置于腹前,似睡沉了普通。白日穿的那套衣裙已然换下,此时现在她着银朱色上襦,下裙是耀目标海棠红曳地罗裙,裙上绣着清秀高雅,层层叠叠的粉芍。
梁正将方才用于探温放于阿妩额上的丝帕收回,皱眉,“女君舌苔白腻,舌边尖红,这是长时郁结于心,忧思过分,伤及脾肺而至,彻夜她忽受打击,情感起伏,又淋一身冷雨,风寒入体,温邪骤起,以是才会身热发汗,身重恶寒,俄然昏迷。”
“可有大碍?”
可就是这一松弛,竟变成如此大祸。
“刘妩!”蔺荀见她如此乱来,厉喝一声,旋即跟上,“你带着阿窈走廊下,慢些过来,若未得令,先勿入内。”
阿妩只觉她的心好似被甚么无形之物狠狠攫住, 将她紧紧钉在了原地,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,冻得她浑身发僵,
未过量久,阿妩与蔺荀二人的汤药一并送来,蔺荀先抬头饮下了本身的药,而后并不假借人手,接过阿妩的药碗亲身给她喂药。
言罢,梁正凝重的面上暴露了难堪之色。
阿妩放声大哭,情难自控,“怎会无关,怎会无关呢……”
梁正点头,“这两日退热为首,甚为关头。”
“主上……”梁正还欲再劝,熟料抬眼蓦地对上了蔺荀幽深冷萃,似凝了皑皑霜雪的眼。
阿妩闻言,似提线木偶普通缓缓抬手对上他的眼,她张了张口,沉沉闭眸,语带颤意:“都怨我,都怨我啊……”
蔺荀思考半晌,心中已有决计,“你先替我开一剂固本温体的汤药。”
“阿妩,见你现在过的好,阿嫂便也放心了。我今已无颜苟活,独一放不下的便是阿窈,今后阿嫂便将阿窈拜托给你了,望你好好待她,阿嫂不求她能成才,只愿她能安然顺利,安度平生便好。阿窈还小,毫不能具有一个充满污点的母亲,我若持续苟活于世,将来必然令她蒙羞。善恶有报,天道循环,你亦无需替我报仇,恶人自有恶人磨,总有一日,那贼子必遭报应。这是我本身所选之路,与旁人无关,你更勿要伤怀。这么多年来,你阿兄单独一人想必非常孤单,阿嫂便先下去陪她了。”
滚烫的泪自阿妩眼中夺眶而出,她难以置信,半跪于榻前紧紧抓住了陈氏的手,触手冰冷,已无半分声气。
阿妩对蔺荀颔了点头,转头排闼而出, 疾步于廊下穿行,婢女抱着阿窈紧随阿妩身后。
“阿窈别慌, 姑母……姑母去看看你阿娘。”面上慎重,出口的话已不自发带了几分难以按捺的颤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