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知甫一归家,竟收到二兄刘巽被许牧所擒的动静。
到了建业,阿妩终究晓得本来王邈此番与她退婚不为别的,竟是为了给临淮王之女东乡翁主,她的堂妹腾位置。
她咬牙不让本身哭出来。
阿妩感受指甲堕动手心的刺痛,缓缓睁眼,咬牙道:“只要女儿出嫁,才可保百口属。至于外祖父……”她心中调侃,唇咬得愈紧,借着长长的睫羽掩住眼底翻涌不休的情感。
阿妩家世家世,面貌才情,皆属顶尖,乃名副实在的天之骄女。
若非临淮王当年输了最后一战,现在为帝的便该是他了。
其一为手握重兵,雄踞江左的大魏宗室临淮王,其二为雄踞蜀地的军阀张枞,其三则为占有大半徐州的彭城郡守许牧,最后便是这大魏的朝廷。
熟料邻近婚期,王家竟要与她退婚。
王氏以往还愁她过分娇纵率性,总盼她懂事些,可不知何时,曾经阿谁喜好窝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娇气包再也难见。她本来还想,也许等本年阿妩结婚了便好了,毕竟于女子而言,没甚么比一桩良缘更首要。
许牧之以是敢如此放肆,除了近年权势扩大带来的底气,天然与她此番被退婚脱不了干系。
阿妩心不住下沉,脑中闪现出一个她此生难忘,凶恶似狼,沉得摄人的眼神。
燕侯蔺荀与他汝北国有旧怨,若他们遭难,无他授意,魏帝毫不敢施以援手,现在他们又失了琅琊王氏的庇佑,许牧天然再无后顾之忧。
是了,魏帝权势早被架空,燕侯蔺荀名义为候,实则封地却置于郡国,比同亲王。近年他挟天子以令诸侯,这大魏北方的大壁江山说是已落入他手都不为过。
近年临淮王借着阵势之利偏安江左,养精蓄锐,隐与朝廷构成对峙之势,琅琊王氏南下后便凭借了临淮王,因受其倚重,垂垂站稳了脚根,仿佛成了南边世族中执盟主者。
她的母亲出自王谢琅琊王氏。
“仆非夫君,望卿保重。”
若今后她不在了,也有人会替她持续心疼她的娇娇儿,熟料……
王氏欲抬手拍抚她的背,阿妩觉得她要动,瓮声瓮气道:“阿娘,再让我抱抱。”
何况,现在能摆布魏帝之人……
今上刘矩乃阿妩远亲伯父留下的独子,与他们一家干系还算亲厚,可与临淮王一脉倒是积怨已久,势如水火。
琅琊王氏此番退婚改与临淮王联婚,无疑是要借此机遇与汝北国抛清干系。
本年年初,阿妩一出孝期,王氏便向南边去信,企图商讨二人婚事,却收到了王家退换的信物和王三郞给阿妩的手书。
明日便是商定之期,洛阳既无信来,申明此事再无转圜余地。
可……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二郎去死。
阿妩幼年无忧养成的娇纵性子便是在这几年垂垂磨平的。
阿妩非常惭愧。
国色如此,也难怪引来各方觊觎。
就算他王邈非要与她退婚,转而同临淮王缔结姻亲,大可等风头过了再另定时候迎娶东乡翁主。可现在……二人订婚的动静已然传遍大魏,婚期就定鄙人下月初九。
阿妩将头埋在王氏肩上,闻着母亲的味道,脑中掠过父王和长兄的剪影,掠过此番南下王邈对她冷酷冷然的模样……再也忍不住,颤抖肩膀,湿了眼眶。
阿妩羞怒交集,将王家退回的信物在他们府门砸烂,完经心灰意冷,绝望而归。
王家竟如此欺她!
大魏因诸王相斗, 争权夺利, 已内哄近十年。
这些年来天下叛逆不竭,各方权势争相崛起,这飘零江山现在大抵分属四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