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首要的是他以为阿妩只是虚张阵容罢了，像她如许娇生惯养的朱门贵女，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吃苦日子，压根没有跳下来的胆量。
阿妩心跳如擂，脸无赤色，咽了咽干涩的嗓子。
细如落珠的雨打在蔺荀玄色的明光甲上，收回细碎的啪嗒声。他端倪染了湿意，隔着模糊的水汽看着墙垛上阿谁飘飘欲坠，仿佛一阵风都能吹翻的身影，端倪俄然冻住，冷如霜雪。
因二人近在天涯，以是阿妩清楚的嗅到他身上竟带了一种似兰草的淡淡香气，刚好她最喜也是兰草的味道。
“天然。”
“我们此番来平舆求亲，洛阳那些个贵族皆言……”梁正有些难以开口，蔺荀却不耐烦了，一个白眼落下，“方才都说了让你有话直言，别像个妇人一样磨磨唧唧。”
提起范阳卢氏一族，蔺荀皱眉，神采有些讨厌，“此事今后勿提。”
虽极力保持着安静，颤抖的声音还是泄了怯，“我说，我情愿嫁你。”阿妩猜想他应是曲解她宁死也不肯嫁他，拂了他的面子，才会惹他气愤至此，“方才我是因出错跌落，并非成心寻短。”
不管主上是出于何种原因要娶她为妇，都不该是他一小小医丞能置喙之事。退一万步，就算主上娶了华容翁主真的是为了一雪五年前的热诚，要如何欺她辱她，那也是他的家事，那里轮获得他们这些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上赶着去踩？
王氏想往这边靠近，却不敢冒然下城，只能在城墙上急得团团转。
这人间强纳美妾的事情数不堪数，可强娶正妻这事，就不如何常见了，再加上两家的陈年旧怨，蔺荀睚眦必报的凶名在外，也难怪旁人会有此言。
阿妩从他意有所指的话里回过味，粉面熟生憋出一丝赤色，牙都将近咬碎才忍住破口痛骂的打动。
庾清抬眉，面上的疑色滴水不漏，“孝直言的是哪日？”
“我情愿。”阿妩微微闭眸，眼睫微颤，强忍动手臂上的痛意，打断他还欲再说的话。
时下之人倘若想进步身价，最快的一条道便是与高门联婚。
蔺荀却一挑长眉，面上带笑，语气非常桀骜，“她既要跳，就让她跳。”
她活了十多年，从未被人劈面以这般热诚，这个……这个粗鄙无耻，不知廉耻的武夫……
桂妪见王氏大半身子都要探出，卯足了劲将她按住，“夫人。”
“你承诺我, 毫不伤我母亲兄长一分，毫不动平舆百姓一毫。你若应下这些，我便允你统统要求。”
阿妩暗自握拳，憋得浑身颤栗，心想总有一日，她要将本日的欺侮如数偿还。
她舍不得阿娘，舍不得二兄……
何况，他本来便没筹算要动王氏和刘巽，更没筹算动这平舆的百姓。
阿妩给了王氏一个放心的眼神, 转而定定凝睇蔺荀, “唯有一点, 你必须应我！”她一字一顿, 态度非常果断。
归正都是要嫁人的，嫁不成王邈，嫁谁又有何辨别？现在已是如此，今后总不会有这更差的处境。
她思考半晌，脑中忽如流水掠过一串串画面。
竟是蔺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