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他婢子施礼就退,玉蝉玉枝却向为首的桂妪投去扣问的视野,很有些迟疑。
红烛摇摆,暖光融融之下,恍若揉了层细碎金边儿,将她本就鲜艳的面庞衬得愈发让人冷傲。
蔺荀目光自她眼上掠过,很久未言。
她自知现在本身处境艰巨,怎可如此掉以轻心?
阿妩曾想,她将来的夫郞定是高大漂亮,才调斐然之人。
士庶之间,千差万别。
一套烦琐的礼节过以后,阿妩终究被送入洞房。驰驱这好久,好不轻易能够稍事歇气,按理说她可略微松口气。
当年之事并非王氏所为,她不需向他道歉,就算是真要报歉,也该由刘巽亲身来。
阿妩那里容得下阿娘在旁人跟前卑躬屈膝,当下起家搭上王氏的手腕,上前一步,“当年之事……是阿妩和二兄浮滑。”阿妩极力哑忍,恐怕情感失控,泄漏出的对他的歹意,将处境弄得更糟。
可有了方才车上的插曲,阿妩岂敢掉以轻心?
他眼眸忽沉,凝眉轻呵,声音略有些嘶哑,“翁主是否感觉,时价本日,我仍配不上你?”
慌乱当中,她的唇竟抵上了他的颈脖。
蔺荀敛神去瞧她的反应。
美人香腮傅粉,柳眉细描,丹唇染的唇脂是浓厚的正红,因他遮挡大半光芒之故,她稠密卷翘的睫毛在精美的面上投下了一层精密的暗影。
阿妩不由垂眸,眉心拢着化不开的愁。
阿妩想了想,还是拈起了一块喜糕。
他的指下,握着的是她似凝霜雪,细致如脂的一截玉腕。
即便这蔺荀现在已为一方霸主,却仍难改他出世寒微的究竟。
她本觉得蔺荀还会使出其他把戏用心刁难,谁料他竟点头轻笑,“那好。”只是此时现在他眸光暗淡,笑意难懂,“我本日提起此事,不过是想奉告你们,我当年所言非虚。”
阿妩虽不信他,却也不劈面质疑,径直接过蔺荀递来的瓢,垂眸敛目,乖顺饮下合卺酒。
饮罢合卺酒,阿妩想临时阔别他,便以要沐浴为由借端起家,却不料广大的裙角被他压住,一时重心不稳,就要往外跌倒而去。
阿妩大吃一惊,撑身欲起,熟料下一瞬却被蔺荀扼住纤细手腕,紧接着一个翻转,二人位置变更,她被他压在身下,困于他两条手臂支起的方寸之间。
阿妩原觉得蔺荀应当会在外厅耗上一段光阴才入房的,谁知她一块糕饼吃了不过几口,便听外头有人通传。
何如花烛夜,轻扇掩红妆。
她正思虑该如何应对他,忽觉手背一热,连带着一截腕子被他的一双大手猝不及防捉去,紧接着她手中的纨扇被他一带,刹时撤除,暴露一张盈盈生辉的芙蓉面来。
阿妩驰驱一日,未进水米,桂妪心头担忧,“翁主可曾腹饿?不若先食些糕饼喜点垫垫肚子,莫得弄得累坏身子。”
桂妪手里已经端了一小碟糕点,“怎能够不饿?翁主还是吃些罢。”
可跟着他的身子越压越低,二人间隔逐步拉近,阿妩到最后已是退无可退,她的手揪动部下的被褥,仓猝当中忙道:“我,我还未洗漱沐浴,怕是不当,你——”
阿妩伏在床榻边的手蓦地收紧,难以置信,她寂静望着他半晌,心下微冷。
蔺荀见这甚没眼色的三日还杵着不动,声下有了几分不悦,“何不退下?”
她……实在没法忍耐。
王氏咬牙,正欲发言,阿妩却先她一步开口,她实在没耐烦跟蔺荀兜圈子,干脆干脆道:“燕侯本日提及旧事是为何意你无妨痛快直言。”
“太夫人与翁主这般,倒显得我成了恶人。”蔺荀眼风悠悠一抬,忽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