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状,妖君施施然起家,赤着脚往孟朝歌这边走来。金色的袍子随便地披挂在他的身上,下摆曳地,上面仿佛有阳光流转。淡金色的长发若海藻般,在阳光下近乎透明。就这么缓缓走来,仿若神祗降世,让人移不开目光。
妖君还是侧卧在榻上的模样,一手撑起脑袋,正半睁着眼睛看向孟朝歌。
行动行云流水普通,虽透着股漫不经心,却还是一举一动皆是画。十指如玉,在七根琴弦上高低翻飞。琴声松沉而旷远,如那一林灼灼杏花飘落,自火红到纯白,自盛放到残落。有清风拂过,吹皱一池微波,徒留尘雾渺渺。
“起来,本君教你。”
妖君的神采倒并未有甚么窜改,孟朝歌便觉得初学琴者听不出来曲意大抵是很普通的事情,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。却没看到妖君在转头看向瑶琴时,眼底滑过的那一抹绝望。
这里的每一景无不令人面前一亮,哪怕只是草叶上的一滴晨露,都有着别样的美。这些东西全数在它们最美的时候被定格住,仿佛是时候的奉送,又像是时候残暴地剥夺。赠送它们最夸姣的韶华,却又拿走了它们今后的生命。
劈面那根柱子里是一朵被荷叶拖着的荷花,雨珠砸下来,与花叶相击,又迸溅出一朵一朵的水花,荷花还在悄悄地颤抖着,却在这颤抖的一刹时被定格住。
“罢了,你就向来没听懂过本君的琴。”妖君喟叹了一声,本应落寞,却因为身上的光彩而让人看不见他实在的设法。就像不管是千年以后的朝歌,还是千年之前的朝歌,都向来没看懂过他。
那她看镜池看了多久?没有困意也没有饿意,日月又不瓜代,她连判定时候的根据都没有。趴在雕栏上面兀自烦恼一番,孟朝歌扭头看了看远处卧在玄冰榻上的妖君,还是之前入眠时的姿式,大抵就像对方说的那样,这点时候于他,还比不上一次眨眼的工夫吧。
镜池再次规复了安静,透过清澈的水面还能瞥见几条来回游动的小鱼,但是因为过分幽深的启事,再往下便看不清了。孟朝歌等了半天,也没比及镜池再映出甚么画面来,才晓得大抵已经结束了。
孟朝歌这下不敢再沉默了,想了想还是顺着妖君话里的意义略微点了点头。
玄冰塌边上有一座一人高的屏风,方形的大框架内里套着圆形的小框架,内里正封存着如絮般飘飞的白雪,另有两根缓缓下落的火红羽毛。本来很浅显的物事,如许定格下来以后却令人冷傲。另有宫殿中那几根柱子内里,一样封存着别的东西。
孟朝歌沿着宫殿的墙壁渐渐走动着,细心赏看着每一块砖内里封存的东西,胡想着关于它们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。等看得越多,她也才开端明白,这些东西的美并不在它们本身,而在于它们所凝固的时候。这人间最令人震惊之物,亦莫过于时候罢了。
一曲结束,妖君双手重覆在琴弦上,待余音消逝,才昂首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孟朝歌,问道:“可听懂了?”
孟朝歌起家,在这座宫殿里头转悠起来。这是一座透明的宫殿,内里的安排也满是透明的,不过有些内里掺了些别的东西,因而就变得不一样起来。
孟朝歌才从方才的琴音中回过神来,闻言不由尽力回想那首曲子,却只记得琴音泠泠作响,甚是动听动听,除此以外,竟未曾听出曲中意味。她只好游移地点头,然后盯着妖君的神采,恐怕对方有一丝不悦。孟朝歌也想说本身听懂了,可如果对方诘问,又没体例答复,想了想也只能照实说了。
孟朝歌猎奇的伸出右手,悄悄挑起一根琴弦,琴弦微颤,收回清脆的声响,若环佩相撞,声久不断。孟朝歌也没想到这琴的声音如此清越,只一声便教人赞叹不已,怕是比人界那些名琴都要好上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