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如许实在的梦境,一个梦境,却让她蓦地认识到了最可骇的、她也从未想过的景象,因为她只是一向在乎“永城女当大贵”,却忘了这句话之前另有一句“燕入人家”,或许在今秋之前,马氏还并不明白,而在七月北平燕王那边竖起了清君侧的大旗,堂而皇之地造反的时候,她终究恍然了。
柔仪殿中,马皇后俄然“啊”地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,她跳下床去,三千发丝根根竖起,额头冰冷,眼冒金星,被知名的惊骇死死揪住,也不去取烛台,只是失神地站着。
大袖一拂,马氏像是从云空跌落了,惊骇使她的两肘缩紧在腰旁,使她的脚根缩紧在裙下,如同一个受伤的人,当一只手指靠近她的伤口时会本能地颤抖一样,当年的事情她向来没有健忘,她是如何撺掇父亲变动了周颠的原话,在选秀的时候又是如何设局算计张氏,她将这些影象收藏起来,常常会满怀对劲地重拾一遍,因为她的尽力仿佛印证了“谋事在人”的话。
“王宁掌后军都督府事,又是嫡亲驸马,”建文帝又想起来燕王也是嫡亲,不由得烦躁道:“他不忠于朝廷,却将朝事泄漏给燕邸,交通背叛,朕不过是依法籍其家,系锦衣卫狱,怀庆姑母就坐不住了,要援引《祖训》亲戚不罚的条例,非要朕放出王宁来!”
他不能了解马氏心中最甚的惊骇,而马氏也不能对他说明白她的梦魇,即便他是本身最亲的人――她赤着脚,感到了地上的冰冷,此时她的神思也渐渐回过来,轻言细语地安抚天子重新躺下了。
建文帝干脆拉开锦被,一轱轳翻起来:“朕绝对不会宽赦王宁!高天子十六女,十六位驸马,他但是头一个交通燕府的人,罪无可赦!有他如许的人,也有梅殷、李坚如许的,特别是李坚,他但是他杀就义了!朕如果赦免王宁,如何对得起李坚呢,又以何脸孔见李庄呢!”
建文帝发了一通牢骚,也认识到他对燕王,当真是算不上热诚,不由得吭哧了几声,道:“就算朕与诸王有嫌隙,朕待诸位驸马,曲直佑恩宽,前日御史还参奏几位驸马家奴,私运买卖,朕都一概留中不问――这如果在高天子手上,另有他们活命的机遇吗?他们却不念恩德,叛变朕!”
他这话倒是说得不错了,当年安庆公主的驸马欧阳伦,私遣家奴贩茶出境,过河桥巡检司,擅捶辱司吏。高天子晓得了以后大怒,不但赐死了家奴,并且连带驸马也一并赐死了。
怀庆公主是高天子女儿,系成穆孙贵妃所出,驸马是寿州人王宁。此时建文帝百事繁忙,没有晋封公主和郡主名号,按理来讲怀庆公主应当略太长公主的名号,直接变成大长公主了――因为长公主是天子的姐妹,而大长公主才是天子的姑母。
马氏惊魂不决,痴钝了好一会儿才道:“没事、没事――我做了个坏梦。”
马氏敛去了一闪而过的恶毒之色,缓缓道:“民气整齐,总有不齐者,不能共进退的人,又岂止是我们一家呢?”
李坚是大名公主的驸马,掌前军都督府事,以左副将军的身份,跟从耿炳文伐燕。在一天火线才获得的滹沱河之战的战报中,李坚堕马被擒,随后在械送北平的路上,他杀就义了。
建文帝便道:“你有甚么话,就说罢。”
他这么说着,却见马氏仿佛如有所思,嘴角暴露了一个和常日完整分歧的笑容来,他不由得奇道:“朕与你说话呢,你在想甚么?”
马氏娇羞地靠在他的怀里,伉俪温存一会儿后,建文帝又道:“方先生跟朕说,此次燕王兵变,实在也一定是好事,为甚么呢,就仿佛大火淘炼普通,分清了残余,朕之前召辽王、宁王来京师,辽王解缆了,而宁王却没有,他不来,就是明白和朝廷分裂,和燕王走到一起去了,就算临时还没有,他也是在张望,朕削他保护,也是为国除害。方先生说,汉七国之战也是先败后胜,并且战役以后,就是汉武帝全面的削藩,朕之前削藩,也是千难万难,最后还是反了燕王,但是等朕灭燕以后,再行削藩,其他藩王就如鸡犬普通束手就擒了,朕的削藩之业,必将为生民福,为后代所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