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珠一头揣测,复垂首朝七霸道,“于博士再三叮咛过,太门生间无家世之分,大家都是同窗,互帮合作相亲相爱嘛,一道用餐也没甚么不当。”
明珠惶恐交叉,诚惶诚恐地揖手伸谢,镇静道:“博士折煞门生了,这可使不得呢!”边说边胡乱夹了个东西,行礼似的谨慎翼翼放进七王面前的碟子,道,“该门生服侍您才是!”
明珠心头如鼓雷,也拥戴,忙不迭地点着小脑袋定定道,“是啊是啊,姐姐不要胡乱编排!”
目睹华珠来了火气,明珠赶快打圆场,不由道:“姐姐别气,本日之事让礼书溜了空,说句大不敬的话,是于博士老眼昏花。”说着心中又记起七王的叮咛,复在肚子里来回斟词酌句,摸索道:“只是……姐姐的性子实在太直了些,太学馆中满是世家以后,你若凡事不忍耐,我担忧你还得亏损呢。”
他是堂堂一个亲王,纡尊降贵替她布菜,的确匪夷所思,更何况此人此后还是九五之尊,想想都折寿元,另有下回么?不必了吧!
明珠在七王的书房中一向待到晌午,接着便有仆妇们筹措开传午膳。碗筷备了两副,她见了赶紧惶惑然摆手,朝萧衍道,“退学时于博士说过端方,太门生们不成另开灶食,用餐甚么的都要在一起。”
七娘子小嘴微撅,心中对此人的印象更是大打扣头,忖了忖,还是决定美意美意地同他说道说道:“本草经有载,香芹可清热除烦、平肝调经、利水解毒、凉血活淤,良效甚多,食之对身材大有裨益呢。门生的母亲身幼便教诲门生,挑食长不高,博士身为博士,凡事都该当以身作则。”
华珠一听礼书便来气,翻了个白眼道,“得了吧,我宁肯一无所获也不会去看他的书。”边说边将书卷收下来,朝二郎扬了扬书,“谢了啊二哥。”
前一句于博士,后一句于博士,直听得萧衍大感不快。他袍子一撩坐在了花梨木杌子上,一面执筷一面开口,语气稍沉听来不善,垂着眸子道:“你摆布不离于阁老,莫非这太学中只要他一人是你博士?你不拿本王放眼里?”
萧衍的神采平平如常,端倪伸展平和,看不出喜怒,闻言微勾唇,嗓音降落不起波澜,“本来是这件事。我不计算,你也不必放心上。”边说边低头,将手中的翡翠白玉汤吹凉,递到她的嘴边,薄唇里吐出两个字:“张嘴。”
明珠顷刻间浑身都起了火,顿觉一刻也不能在这儿多呆了。她羞愤欲绝,慌仓猝忙站起家朝七王拜了一礼,“门生、门生吃好了,博士慢用,门生先告、辞职……”
七女人听了摇点头。她是端庄金枝玉叶,赵府里统统送入棠梨苑的东西都是顶好的,那里吃过甚么大锅饭呢?不过既入太学,便不能再计算身份场面,不管出身凹凸家中贵贱,大家都是门生,这是于阁老交代的馆训,不管如何也违背不得。她与华珠退学时才获咎过那位大学究,若再闹出甚么事,可真要将赵家的脸丢完了。
他的五指苗条洁净,拢在她肩头,有丝丝微凉透过布料浸下来。她却像被烫着了,瑟缩了一下往中间挣,但是他的指掌却微微使力,带着几分不容顺从的强势。她唬住了,只好僵着脖子迟迟道,“但是于博士说……”
兄妹几人絮了会儿话,午后便去书院按例进学,一日毕,博士们留下的课业堆积如山,直令一众太门生叫苦不迭。赵家娘子郎君们乘车辇回府,到了兽头门前,仆妇上前打帘子,明珠哭丧着小脸下了辇,昂首看,却见府门敞开,她父亲将好亲送一人出门。
他靠得近,淡淡的龙涎香再度窜入鼻息,明珠唬了跳,慌不迭地往中间躲闪,满脸的惊吓,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眼儿来:“七王博、博士,我们如许不太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