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珠心头揣着事,小脸上显得如有所思。蓦地,边儿上并肩前行的华珠搡了搡她的肩膀,她望向华姐儿,抬高了嗓子小声道,“怎的?”
程雪怀同孙氏对望一眼,瞬息间泪盈娇面,泣不成声喊了句姨母。那声儿极是细柔的,不闻其声先落泪,惹得一屋子人俱是感慨不已。
赵老太爷子嗣薄弱,只赵青山一个独子,但是赵家的香火却在这一辈儿传及鼎盛,真真应了那句枝繁叶茂。大妇孙氏,膝下育有大女兰珠,二郎礼鑫,四女华珠,七女明珠,妾房白氏亦有三郎礼书与五女久珠,柳氏则为侯爷生养了六郎礼续。
正黯然心伤,婆子们便又出去传膳。孙氏因携着表女人的手往花厅去,身后娘子郎君们按序出门,世人一起沉默不语,只听得见北风大得呼呼作响,囊括着枯叶劈面袭来。
内宅深深,冬令时节白皑皑一片,积雪反射金灿日光,倒烘衬出几分流丽的意态来。侯府占地甚宽,内里更是广袤六合,撇开侯爷夫人居住的松风阁,两位姨娘,娇客郎君们也各有小苑。从华姐的凭栏榭到正德堂,路程并不算短,诸人行檐廊,过画桥,复穿行三两花苑,正德堂方现于面前。
明姐心中怒极,小小的身子抖如风中落叶。孙氏看出些端倪,回过甚来道,“这是如何了,身子不舒坦么?但是风大受了寒?”
门外仆妇们垂首恭迎,远远瞧见孙氏一行,纷繁行谛视之礼。人近了,一个丫环便朝门内传话,呼曰:“夫人与华姐明姐来了。”毕了回过身,同世人一道给三位贵主纳福施礼。
孙氏坐在主位上摆了摆手,含笑一一为外甥女开解。明珠牵着程雪怀的手站在边儿上,面上天真天真,眸子却不着陈迹地打量着这个表妹。
赵家主母贯是心肠软,她这一哭,不由令人想起这孩子的双亲,孙氏心中哀思,竟也跟着潸然泪下。揽紧了外甥女一通柔声安抚,说道:“怀姐,好孩子,今后就放心在侯府住下,就拿这儿当自个儿家一样。”
闻言,明珠摇点头,粉嘟嘟的小面庞上似是难过,软声道,“没有,mm哭得不幸,女儿心中也感慨罢了。”话说着,她小手一伸将程雪怀拉到了身前,柔滑嫩的五指揩去那张脸上的泪珠儿,堆起满眼竭诚:“好mm,快别哭了,今后赵府便是你的家,我便是你姐姐,谁也不敢欺负你。”
她心头愤怒至极,面上却犹是灵巧敬爱的模样,抬眼望,堂屋里燃了檀香,白烟袅袅背面模糊可见一人影,纤细便条,瘦而不高,稚嫩的脸儿上生了双小鹿似的眸子,水粼粼犹自含泪,恰是程氏雪怀。
明珠面上一副难过动容神态,心头倒是嘲笑不已。狼心狗肺的东西,她母亲带之视如己出,她与之更是无话不说的好友。不知这蹄子的知己但是被狗吃了,上一世竟狠心对她下那样的毒手!
娘子郎君们顺次排开,朝孙芸袖纳福揖手,口中喊母亲,世家骄贵从言谈手足间透暴露来。
认完亲,也算定下来表女人在府上长住这回事。孙氏心头悄悄舒一口气,程家这孩子是根刺,扎在心口半来年,现在才总算完整拔了出来。她出阁前与三妹豪情最好,帮着将怀姐顾问大也是应当,权当了结故交一桩苦衷。
明姐一怔,心头沉沉策画,下一瞬笑得天真天真,道,“如何会呢?”
这景象,主母当即恼了,呵责三女道,“赵华珠!”
华珠小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,竟不似这个春秋的小女人该有的。她扯唇,小手悄悄指了指孙氏中间儿的背影,“你颇不喜好她,是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