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生母洛河公主，是个很美的女子，她因和亲而来，嫁给了你的父亲。她是个好女子，好老婆，好儿媳，惊才艳绝，大靖的女子都比不过她。”
洛河公主确是惊才艳绝的女子，生于边疆西丹国，既擅骑射伐鼓，又擅琴棋书画，因和亲之命，堪堪带着主子和金银远道而来，暂居皇宫，停止招亲典礼。
公主嫁出去后，收起马鞭，摘下荆环，洗手做羹汤，对窗理银账，不过才十数年的光阴，已经物是人非。当年杜家靠洛河公主接受隆恩，敏捷崛起，现在斯人已去，杜府不但没有失势，反而皇恩浩大，在都城立于不败之地，这中间的路铺满了尸骨白骨，满府白叟谁又敢回顾？
开枝散叶，是指父亲娶了常氏为平妻么？
福妈妈早已从另一边扶住了昏倒的杜月芷，触手滚烫，不由也唬了一跳。
不问，不说，不答复。
老太君衰老的话语如同沾满鲜血的长剑，插入杜月芷的胸口，令火烫的心刹时降温。
但是都忘了，她才只是个半大的孩子，也会心伤难过，也会脆弱哀伤，也会哭。
“芷丫头！”老太君喝止她，语气放重了，双目矍然收回锋利的光：“你想晓得的太多了。你时候要记着，从你踏进杜府的那一刻，你与杜府便存亡相依，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。该你晓得的，你自会晓得，不该你晓得的，也是为了你好。你刚才的话，我就当没闻声，你重新问过。”
“是。”大师分头行事。
如何会如许不刚巧？！这可糟了！
淡淡的月色中，双眼紧闭，鼻息微颤，那泪珠儿仍然不竭地往下贱，哑忍又压抑。
老太君叹了一口气，原觉得芷丫头善于乡野之地，对这些隐蔽的事会想不透也不会提，但未推测她虽未受过杰出的照顾与教养，却担当了洛河公主的聪明才干，不骄不躁，不卑不亢，为了本相未曾摆荡半分。
“福妈妈，女人晕畴昔了！”
老太君看着她长跪的身影，面前不由得闪现起另一个类似的人影来。母女俩血缘相通，不但单是面貌，就连本性也有七分相像。只是芷丫头清楚多了几分果断，不肯屈就，也不容乱来，倒比公主更令人动容。
老太君走后，杜月芷好久没有睡着，翻来覆去。福妈妈在外间睡着，半夜醒来，听到里间帐子安温馨静，不太放心，便悄悄起家。
抱琴照做了，但是勺子撬开了牙齿，灌了药，很快药汁就顺着嘴角溢了出来。
“本日有高朋来，前头鸦雀无声的，老太君不在，夫人也不在，我是回了二夫人才请了大夫来！”
“拿勺子撬开，把药灌出来！”
杜月芷垂首跪了下去，头磕在地上，强大纤细的肩膀果断安稳。
福妈妈没有点蜡烛，就着月色翻开帐子，将被子提了提，碰到杜月芷的小脸，一手濡湿，满是眼泪。也不小人儿哭了多久，枕头都湿透了，一点哭声也没闻声。
杜月芷满面通红，双唇惨白，牙齿紧闭，已经连药都吞不出来了。
福妈妈和抱琴忙着点息香，擦身降温，青萝仓促禀告了老太君，又叫外头小厮去请大夫，请了来，诊脉，开药方，抓药，熬药，闹得人仰马翻。杜怀胤早就出门了，不在，剑萤仓促赶了来，见满院子忙，便一言不发，挽起袖子帮手。
这是可贵的机遇，她不能放过。
她缓缓开口。
本相迟早有一天会水落石出，她要等候，冬眠，待有朝一日见到高高在上的怀帝，便能一窥本相。
杜月芷听了生母洛河公主的旧事，痛苦，忧愁，哀痛全化在一颗颗泪水中，或许是思虑太重，或许是压抑太久，她竟然病了，病得很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