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州城乃是江阳郡汉安县辖下的第二大城,城门高大,街道宽广,酒楼茶肆,各色店铺,赌坊章台,园林别境。
秦素感觉,这青州便如秦家,不上不下、不好不坏,繁华已逝、神韵不敷,唯有大要的都丽尚存。
她这里车帘一落,车外便是一阵蹄声飒沓。
如许的味道,她如何会忘?
秦家最大的依凭,也随之倾圮。
进了角门,转过一条颀长的甬路,垂垂地便有了人声与人迹,来交常常的仆人们见了秦素,皆停下施礼,亦有一些悄悄指导着,不知说些甚么。
然后她想:她的父亲,已经死了。
他睁大眼睛死盯着秦素的方向看了好久,多次忍不住以袖拭眼,恐怕看错了去。
这一惊直是可非同小可,饶是冯德夙来有些见地,此时也是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,好半天回不了神。
旧地重来,相去不过数月,却又恍然如隔世相逢,那种感受,奇特而又难过。
那经大哥宅积下的意韵,苍树遮荫、石缝苔痕,乃至于亭栏台柱的沉亮漆色,皆是于纤细处闪现出光阴的沧桑、家属的昌隆;而汗青悠长的士族,更有累世数代为家主尽忠的仆人,那种举手投足间的整肃与端方,绝非朝夕可就。
丝丝微凉爬上了心头,像是有谁在向她的心口吹着冷气。
她忘了迈步,怔忡地看着那两盏灯笼。
秦素蓦地转回神,抬手摸了摸脸,摸到了一手冰冷的水意。
只是,秦府中并无这番气象,故才会有这类堆积闲谈的仆人。
秦府的下人遍及年纪不算太大,周妪算是最老的了,也才将近五十。
薛允衡似是真有急事,说走便走,几息过后,那一队车马便驶动了起来,行动非常迅捷。
是雨罢,她想,感喟了一声,提起裙摆,跨过了门槛。
南边初冬温润的气味,和着青州城遍植的桐树味道,沁入她的鼻端。
秦素亦是寂静不语。
方才那一刹时的情感起伏,她真是不该。
她有些讨厌地皱起眉头,但是,那微凉毕竟还是漫了上来,不是难受或哀思,就只是那样的凉着,点点滴滴,排泄心底。。
最后他终究肯定,阿谁在薛府车队中服斩衰、看重幕,正与薛家某个郎君发言的肥胖小女孩,便是他们秦府的女郎――秦素。
秦素静了一刻,缓声说道:“吾服斩衰,何故留客?”
这曾是她宿世魂牵梦萦的味道。
冯德闻言,神采一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