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素有一刹时的汗颜。
画画得极简致,主体是一角屋檐,淡墨浅描,自右首延长了小半个篇幅,雕梁画栋,非常都丽。画的右上角探出了数枝梅花,略略与屋檐交叉着,枝上花朵三五余,因在孝中,不敢用艳色,便以浓墨点染而出。剩下的,便是大片的空缺。
那只承担里透出的余温,像是穿越了整整一世,直至本日,仍烙印在她的心上。
秦彦婉明眸微闪,眼中划过一丝兴味。
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抚胸。
她在画案前站了一会,提笔向砚中沾墨,正欲落笔,忽听院门被人拍响,旋即便响起了小鬟清脆的声音:“见过女郎,女郎安好。”
秦彦委宛眸望她一眼。
画案上不过是纸墨笔砚,那些颜料是一概皆无的。一则秦素手头没有,二来,孝中亦不好用色彩。
秦素立在门边,望着曲廊外那一角暗淡的天空,思路飘向了极远的处所。
不知何故,秦素的胸口又灼痛起来。
秦彦婉浑不在乎地摆了摆衣袖,语声和顺:“无妨的。你是不知,我平生最喜作画,可惜笔力有限,总画不好。现在有了六mm这个同好,我们恰好能够参议参议。”
多少羡慕遗憾,尽在话中。(未完待续。)
秦素向她细细打量,却见她一头鸦青的发丝挽作平髻,上头连根木钗亦无,简素无华,却越衬出眸如秋水、唇若含丹。
她滞了一会,方才自那一眼中脱出身来,心下倒有些惊奇。
秦素赶紧收拢心神,回以一个含笑:“没甚么的,只是我的画粗陋得很,二姊姊看了只怕要笑。”一面说,一面便将视野扫向画案处,神情微有些不安。
秦素非常之不安闲,又做不来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,只得以低头粉饰难堪。
天气阴沉,郁郁地似积着雪意,院墙上留着几根枯草,兀安闲风中扭捏着,一忽尔折向东,一忽尔又弯向西。
她家二姊平素仿佛神仙中人,却不想亦有如许锋利之时,秦素差一点便觉得,本身的企图被她看破了。
秦素便请秦彦婉于窗边坐了,叫阿栗送了一只牛皮暖囊过来,又叫小鬟将粗麻缝制的隐囊垫在坐椅后,方细声问道:“二姊姊来此,是不是来教我习字的?”
“我不请自来,六mm勿怪我失礼。”秦彦婉一面和声轻语,一面已行至秦素跟前,携了她的手将她高低打量了几眼,方点头道:“气色好些了,长了些肉。”语罢,风俗性地在她的丫髻间摸了摸。
“女郎,画案摆好了,阿栗磨了一池的墨呢。”斑斓上前来禀报导,又放柔了声音,殷勤丁宁:“外头风大,女郎还是回屋罢。”
看起来,这位爱画成痴的二姊姊,还真是被引来了。
坦安然的语气,没有一丝窥测或猎奇,那双剪水瞳澄彻如山间清流,看得久了,似是连人的心也洗得干清干净。
自将秦彦昭的几页诗文取走后,秦素便也自但是然的没再习字,抄经的事情也暂告一段落,本日有此一问,不过是引个话头罢了。
东次间的墙角架了熏笼,里头却并无熏香,氛围中是淡墨清味、纸张余香,和着熏笼中氤氲的暖意,满盈于每个角落。
她本来便无甚画技,此时自是不怕被人说不好的。
秦彦婉款步而来,面上的神情温和如初。
秦素拿笔的手停在半空,眉间忧色一扫而空。
她沉吟了起来,盯着那画看了好一会,竟是一言不发。
秦素一时候无言以对,任由秦彦婉拉着她的手进了屋。
她本日之意并不在画。
不过,秦彦婉看过她那一眼后,便又去细细观画,面上的神情亦是专注的,秦素提起来的那颗心,这才又归于原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