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已是天气微明，高大的院墙外漏出一角铅灰色的天空，厚厚的云朵堆积于顶，风冷得砭骨，秦素的膝盖有些模糊作痛。
秦彦梨本人倒还好，只是挪去了西华居罢了，她的使女们却没这般好运了，虽未被发卖，却全数被钟氏撵去了下衣房与净屋苑两处。
秦彦婉却可贵地有兴趣，拉着秦素一起轻言细语，筹议着族学创办的诸事，还神驰了一番退学就读的景象，直到石桥畔才各自分开。
斑斓比来常常提及的，还是西院搜检的余波。
“正该如此。”秦素点头说道。
除了将那对庶出兄妹把守起来外，西窗书斋与西泠山房这两处，亦由钟氏亲身派下人手，将院子全数重新翻修了一遍，可谓掘地三尺。
这也是她算好了的，就算秦彦婉再多思疑，该做的戏她也要做足。
她抬开端看了看天，除了云层堆积，便只是一片阴霾的灰，看得久了，似是连表情亦跟着染作了灰色。
世人躬身应是，直待太夫人的衣摆消逝在西次间，方才由两位老夫人打头，分红两列行出了德晖堂。
只要不与萧家扯上干系，族学开在那边都成。
秦彦昭身边统统的仆人皆换了，本来的那群人先是因奉侍不周，每人挨了十板子，又罚跪了一整夜。次日一早，便有一个叫阿志的小厮因受不过刑，病殁了。另有两个年长些的使女，被钟氏送去了庄子上，余者则一概发卖。
秦素神采淡然地望着榻角处的青砖。
据斑斓听来的动静说，两所院子里还真翻出了好些东西，钟氏却未曾张扬，只叫人将东西收了起来，说“今后再论”。
比如，那人在桃木涧花重金布局，只是想要将高翎安插进秦府。这即表白，秦府外院整治得还算不错，那人无机可乘，只得从核心设法冲破。
只要大局可控，那背后之人便难以在府中培植羽翼，秦素也就不担忧除阿谷以外，还会有其他钉子安插出去。
秦素放慢了脚步，一面数着那木屐踏在曲廊间的声响，一面便缓缓行至了秦彦婉身边。
各式思虑间，太夫人那边已然起家，扶了周妪的手往西次间而去，一众长辈赶紧起家恭送，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后，便是太夫人慈和的语声：“都归去吧，天还冷着。”
又要下雪了。
秦素回以一个含笑。
不消多久，姐妹两人便已离开出了东院的大队人马，落在了最后。
再比如，阿豆与麻脸老妪皆为小人物，连管事都算不上；秦彦昭逾制一事，钟氏以雷霆手腕压抑了下去，外头一点风声未露。此皆表白，秦府内院纵有疏漏，亦在能够节制的范围内，整盘局面亦根基在太夫人与两院夫人的掌中。
秦彦婉侧眸望她一眼，脚步也垂垂放缓。
秦素回顾看去，阿栗与采蓝、采绿三人，已经非常知机地散在了四周，并未近前，她放下心来，便轻声问道：“族学一事，是二姊姊说动太夫人的么？”语气是恰到好处的且惊且喜。
创办族学一事，固然在德晖堂正式肯定了下来，然接下来的日子里，秦府中却并无人群情此事。
她心下已是大定，说出来的话亦有了一种妥贴：“此乃一族之大事，天然需得郑而重之。”
钟氏手腕之厉，林氏真是拍马也赶不及啊。
秦素便将衣袖掩了口，弯眉道：“这话我可不懂，如何又能说到我身上去？我甚么也没做。”她的神情非常无辜。
至于清理灵堂一事，钟氏也停止得有条不紊，却并没传出任何动静，想必是没搜到甚么吧。
这是明摆着奉告统统人，她手中握有这对兄妹的把柄，今后如有个不对，那便能够拿出来论一论了。到当时，她拿出来的是何物，论的又是那一条事理，还不是由她说了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