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何?此信可作得真?”秦世芳忍不住问道。
左思旷探手握住了她的手,将她拉近了一些,语声中尽是顾恤:“我晓得你每日为我忧心,心下极是过意不去。你也不必总为我奔波,瞧瞧你,这几日又瘦了些。”说着便将手抚向她的脸颊,暖和的掌心贴在她的脸上,看向她的眼神,像在看着这世上最值得器重的事物。
秦世芳的面上便暴露满满的笑来,附和隧道:“夫主贤明。妾也觉此乃良机,就算此信为虚,夫主去一趟也不会有甚么丧失,何都尉不会见怪的。”
秦素立在高墙下,漫不经心肠四下张望着,视野的一角,始终拢在不远处的那口枯井上。
雪后的气候,老是特别的冷。
“此人必知些内幕,却不知,这封信又是如何到得娘子手中的?”左思旷暖和地问道。
左思旷便拉住她的手,放在唇边悄悄一吻,复又将她的手紧紧裹在掌中,柔声道:“娘子委曲,我亦心疼。你且再忍一忍,待我走通了汉安乡侯的路,今后便不必总被人压着了,到时候必然替娘子请封诰命,让娘子也好生享些福。”
她凝睇着左思旷,抬手覆于他的手背,语声微带颤音:“妾情愿的。夫主待妾恩典如海,妾只想回报一二,并不感觉累。夫主才是辛苦,莫要累坏了身子,也莫要总想着帮妾,引得君姑不喜。”
她说着便低了声音,似是愁怨,又似害羞,半晌后复又抬眸凝睇,那一颦一盼间,竟也有几分动听的风味。
信中所言颇涉奥妙,秦世芳看不出来,他却明白,这写信人就算不是官署中人,亦是动静极通达的人士。
左府书房低垂的锦帘,蓦地便起了多少微澜,似东风掠过湖水,将那一幕水波拂乱了去。而自那帘幕中溢出的喁喁细语、浅唤低吟,便如那飘出窗扇的袅袅卷烟,氤氲着无穷旖旎……
左思旷眉峰集合,凝目深思。
他沉吟着坐回结案边,忽地像是想起了甚么,黑而挺的眉峰一扬,便向秦世芳扬过来一个温润而温和的笑:“坐下吧,且暖暖手。”语罢,苗条的手伸了过来,推过了一只极小的暖囊。
秦世芳微微回了神,柔声应了个是,坐在了他的劈面,将暖囊拢在掌中。
此乃秦氏宗族的传统,原是以此灯喻指工夫如箭、人生短促,朝暮交代不过一明一灭,用以催促后辈用心读书。
左思旷和顺一笑,站起家来,将她自座中拉起,拥入怀中,粗糙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,拭去了她的泪水。
左思旷一面听着,一面微微点头,待她说罢,便和声道:“娘子心细如发,为我四周驰驱,辛苦娘子了。”一面说,一面便抬了眉眼,温润的眸光暖若东风。
顾名思义,这类暮朝灯是专在暮色来临、曙色未至时点起的,那灯笼里的蜡烛只要小指粗,长不盈一寸,点不上两刻钟便即燃烧。
一阵风过,吹落了树梢上堆积的残雪,雪沫子纷繁扬扬地洒了下来,琼林摇摆间,有灯火零散,明灭于枯残的枝桠。
他的声音有着成熟男人的沉润,却又不乏明朗,如流水临崖、风拨洞箫。秦世芳有些痴迷地听着,望着他的眸中水色愈浓,只感觉他这般论及国事、忧心百姓的模样,让她如何也看不敷。
左思旷深思了一会,伸开眼睛看向秦世芳,温声道:“我看,能够一试。”
这封信的印鉴不似伪制,信纸亦是正宗的官用黄柏纸,至于笔迹,虽不能算好,倒是那些书吏们惯用的变笔伎俩,为的是不叫人查出笔迹来,他亦曾见过。
园中正立着好些青衣小鬟,皆执了长篙,一盏一盏地往树上挂着灯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