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钟景仁来到了秦家,这便表白,过不了几日,太夫人定会将家中人等请到德晖堂,与钟景仁见上一面。
秦素便作出一个适合的欢乐神采来,雀跃道:“恰是呢,钟母舅带来的玩物,最是风趣新奇的了。”
以薛家的家世,他的表示只能称作中庸。
秦素赶紧收敛了笑容,轻声道:“我们快些归去吧,今晚早些安睡,说不得明日一早便能见到钟母舅了。”
斑斓的眼睛更亮了,灼灼看向早无人影的火线,却并未持续往下说,而是笑着转开了话题:“女郎好久没返来了,钟郎主又最是风雅,不知此次他又能带些甚么奇怪风趣的物件,说不得女郎得的东西会比旁人多些呢。”
“阿堵,阿堵。”薛允衡叫了两声,却未闻覆信,他便又改了口,语声非常不耐:“邓通,你给我死过来,装甚么聋。”
那人影满身皆裹在大氅中,唯暴露了一双阴冷的眸子,死死地盯着秦素她们远去的背影,半晌后,猛一回身,便消逝在了沉沉夜色中……
“那是新来的仆人么?之前在正房没见过呢。”斑斓终是说道,一双眸子转啊转地,便转到了秦素身上。
“本来他就是阿胜啊。”斑斓的眼睛亮晶晶地,两手捧面,面上是情不自禁的一丝甜笑,浑若动了情。
秦素并未阻她说话,只悄悄地不出声。
斑斓闻言便轻笑了起来,殷勤上前扶着秦素,不一时,这主仆二人的身影便已渐行渐远。
“前头出了甚么事?瞧你们慌里镇静的。”斑斓抢在秦素之前问道,那一双眼睛里满满地皆是猎奇,像是恨不能跑出去看两眼才好。
薛允衡再度自嘲地笑了笑,渐渐地向前行去。
宿世时,便是在钟景仁管着的砖窑厂中,挖出了何都尉私藏的兵器。
这空荡的院子,铺着平平整整的大块青石,就算走夜路不打灯笼,也完整不虞跌倒或撞伤,因为实在无物可撞、亦无物可踩。
与秦府星灯闪动、接天连宇的旖旎比拟,薛府的夜色,便显得寥寂了很多。
多数的冬夜,不似南边清润,而是有种枯燥简爽的况味,星子镶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上,若水间出现的点点波光,清透、洁净、酷寒,冷酷得像是神祗附视众生的眼神。
薛允衡前些时候升了官,现在任着中书侍郎,五品官职,不高也不低,偶尔能在殿前行走,却也不算亮眼。
但愿她提早做下的安排,能够起到些许感化。
阿胜与那仆人应诺了一声,躬身行了礼,便转过了回廊。
“瞧女郎欢乐的。”斑斓笑着打趣了一句。
“起来发言。”薛允衡随便地挥了挥手,本身走去拿起了茶壶,试了试,倒是冷得透了。
薛允衡仰首看着天空。
秦素心中微讶,口中却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:“就是他。阿胜赶车很好,行事也稳妥,我听人说,管事们也常常夸他来着。”
“嗒”,一声木屐轻响,突破了这天井的安好。
亦便是说,她一向担忧着的那件事,亦要产生了。
钟景仁是钟氏的长兄,一向掌管着秦家几处窑厂,每年年底他都会回秦家交帐,趁便送些年礼。
秦素藏在袖中的手,刹时满握冰冷。
实在,也没有甚么可照的。
由始至终,阿胜并未显现出与秦素有多靠近,举止非常沉稳,与秦素影象中的驭车青年,已是大不不异了。
穿过空寂的沛雨园,面前便是两条岔道,左边的那条岔道行至绝顶,便是他的书房了。
角落里的那几棵花树,长年半死不活,一年也可贵开出朵花来。荷花池里更是没半分花影,只要一大片野生的浮萍,将那池水汪得绿阴阴地,早晨看着另有些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