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他要说的事,于程家而言,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,固然他已有了应对之策,然那战略亦是行险,程廷桢一定会用。
这一番话似是为程廷桢翻开了一扇窗,让他看到了另一种气象,他的心跳得快了起来。
刘先生闻言,面上便显出些许沉吟来,寂静了一会,方沉声道:“郎中令不必如此,我这里另有一个动静,虽是不大切当,仆倒感觉这是一个机遇。”
心下思忖着,刘先生转首往房门处看了看,见那几名小厮离得极远,他便拿起案上的火石,借着去烛台点烛之机,轻声语道:“另有一极密之事,需得禀报郎中令。”
就算他寻到了左思旷内宅不稳的错处,把这件事捅了出去,亦敌不过秦、何两家联办族学。与之比拟,这些私德小事又算得上甚么?族学才是一个家属昌隆的底子,更是一族光荣的表现,这一份功绩,但是程家千万抢不去的。
若论机巧智谋,他自忖毫不输予左思旷,叵奈左思旷有一个强有力的妻族,而他的妻族还不如他,两比拟较,强弱立现,这叫他如何不自哀?
刘先生凝目看着他,面上暴露了多少萧然,旋即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刘先生又道:“依仆之见,仍旧是以自开窑厂为易。毕竟程家现在也需另辟他路,寻些充足之法。我亦曾向吴匠师探听过烧窑诸事,据他所说,烧瓷开窑,本身破钞并不大,最重者还是土质,其次便是谙练的工匠。郎中令,现在我们二者合一,一定不成一搏。”
而在心底里他亦晓得,他无可何如。
程廷桢悄悄地听着,听到此处,面上的奋发便淡了下去,绝望的神情一闪而过:“先生说的机遇,便是这个动静么?”
“秦家大富,左大郎真是找了个好娘子。”他冷声说道,面上有青气一闪而过。
刘先生所虑者,便是程家的近况。
刘先生赶紧躬身道“不敢”,随火线抬高了声音,低声道:“自那日被左思旷半途打乱打算后,我便一向派了人手盯住秦家。那秦家现在已然将近沦落为商户,我总觉得,商户的错处最是好捉。不过,盯了近半个月,错处虽未盯到,我的人倒报过来了一个动静,说是秦家探得一处极好的黏土之地,便在汉嘉郡黄柏陂,他家成心来岁在那边开窑烧瓷。”
房间里比方才敞亮了很多,但是,程廷桢的面色却沉得像能拧出水来。
到底还是输了一着。
程廷桢闻言一怔,旋即霍然起家,浑身的气味刹时冰冷。
刘先生重重点头道:“恰是。此前我找了吴匠师来,本意是想从他口中挖些动静,现在看来,此人又有了另一重用处。”
程廷桢立于这满室的黑暗中,整小我亦像是被夜色吞噬了普通,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孤寂。
沉默如寒寂夜色,覆盖在了房间里。
“动静可确切?”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先生,安静的脸上已是阴云密布,再不复方才的沉着与安闲。
“郎中令勿急。此事并未查明,现在只是一个传言罢了。”刘先生低声道,将火石搁在了一边。
顿了一顿,他又说道:“再退一步说,即便我们不开窑厂,亦可派几人先行去黄柏陂,将那处粘地盘或买下、或粉碎,或干脆放了风声出去,引来别家与秦家相争,亦可临时阻一阻秦家。别的,我们还能够往汉安乡侯府那边递个动静,如果范家晓得何家竟想抛开他们,自办族学,此事则又是另一个走向了。”
言至此节,他语声微顿,似是要留出时候让程廷桢想明此中关窍,过了一会方又言道:“郎中令请想,那黄柏陂既有上好黏土,刚巧我们手里又有了一名经历极富的匠师,如果能将这两样一并攥在手里,为何我们不能也去开窑厂?如果果然烧出好瓷,强于那秦家瓷品,与何家联办族学一事,也能够就轮不到秦家出钱、左家出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