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来她思虑过火，整日提心吊胆的，方才乍一闻车外动静，她还觉得是出了何事，一时候只感觉心惊胆颤，掀帘的手都在抖着，此际看来，她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。
很久后，那降落而平和的诵经声方才停了下来，萧老夫人的声音亦随即响起：“出去罢。”
许氏立即点头道：“已然命人转告夫主了。君姑放心。”
提及来，他们萧家也曾悄悄派了人去多数刺探环境。只是，兹事体大，他们不敢有太大的行动，派去的人也不敢多探听，传返来的动静也极其零散。
那是一幢七房连排的朗阔修建，摆布梢间的两侧又衍生出了两间飞檐斗拱的屋舍。此中西面的那一间为凉厦，东面的那间便是暖阁。
“夫人是回房，还是去老夫人那边？”使女轻声问道。
许氏一手撩着车帘，一手垂于袖边，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景象。
萧老夫人并未答话，只凝目看着她，那张尽是皱纹的脸上，看不出一丝情感的起伏。
那车前吊挂的灯笼闲逛着，一阵明灭不定，车别传来了仆人的声音：“夫人的马车返来了。”旋即又是一阵脚步杂沓声。
许氏姿势文雅地跽坐了下去，轻声禀道：“动静确切了，圣上现在正耽于美色，那件事……乃是虚惊一场。”说罢此言，她的面上便暴露一副松了口气的神采，自袖中取出锦帕，向额角上拭了拭。
她闭着眼睛，专注地朗读着经文，苦楚而又降落的吟唱，含着某种独特韵律，回荡在这间暖意融融的房间里。
她抬手止住了欲通传的小鬟，悄立门边，静听经文。
萧老夫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，语声微沉地问道：“五郎可晓得了？”
本来是到家了。
许氏拭罢了汗，将锦帕拿在手中无认识地抚弄着，又语声陡峭隧道：“另有薛家的事情，我也从程夫人那边听到了一些。那薛家现在正忙着给建宁郡赈灾，薛家三父子四周驰驱，年也未曾过好。”
许氏眉宇渐舒，心也放平了下来。
马车一向行至内宅的花墙边方才停下，许氏扶着使女的手步下了马车。
“坐下罢。”萧老夫人将念珠放于案上，向着一旁的软榻指了指。
“嗡――”一声清越的风铎声传入耳中，许氏立时自魂游天外的状况中回过了神，转首往车窗处看了看。
程家不比萧家，程家祖上曾经出太高官，现在虽已势微，那根柢倒还在，他家里在多数开了两间绸缎铺子，到现在都还撑着未倒。
许氏立在帘外听了一会。
现在的萧老夫人，正在做着这三个月来一向做着的事――手持念珠、闭目诵经。
她的语声很低，低得让人听不出那话语中的悲惨与无法。
许氏掀起车帘向外看去，松了口气。
“这本来便是我们这一辈的人作孽，现在……倒要你们跟着担惊受怕。”她的语声非常迟缓，神采则是木然的，如同泥塑普通。
萧老夫人感喟了一声，倦怠隧道：“你坐着罢。我也只是如许一说。”
许氏立在帘边，垂首听着那房中透出来的模糊声音。那陡峭而毫无起伏的经文声，让她不知不觉间便放松了心神，便连眼角边些微的水意，亦垂垂被夜风吹干。
她的眼角，垂垂地有些潮湿起来。这短短数月，她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受。
万般无法之下，许氏才想到了程家。
很快地，一遍经文便念到了头，她手中的念珠，悄悄往下滑动了一颗。
暖阁中，端坐于蒲团上的萧老夫人，此际的神情倒是安静而淡然的。
传话的小厮已经先一步返来了，现在想必已将动静递至了萧公望那边，许氏颦眉凝神半晌，轻声叮咛：“还是去君姑那边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