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允衡闻言，立时目光灼灼地看向他，停了一会，终是忍不住问：“你早就猜到了？”
“说。”薛允衍淡声说道，又敲了敲车壁。
城外紫烟湖比城内还要热烈，舟楫往还，画船载着笑语而归，复又将那碧荷铺就的绿毡裁开，裁出初夏风景，其热烈繁华，略如春时。
“肯定？”薛允衍淡声问道，语气中竟没有一点震惊，就像是早便晓得此事普通。
薛允衍微微点头，眸光悠远：“两日，这光阴也不算太短。”
以段马的眼力与经历，他说有八成掌控，便划一于十成的究竟了。而如果这整块皮肤真是邹益寿本身割的，则此事又有了新的走向。
一旦说到与尸身相干之事，骷髅，不对，是段令史的神情就变得天然了很多。
薛允衍不为所动，一脸淡然地等着薛允衡笑得没了声音，这才转向了段马：“那皮肤割下的时候，能够确知？”
人间四月芳菲尽，落英各处，芳草丛生，虽是满目绿影，却终是少了春时的烂漫与明艳。
段马噎了噎。
“是。”段马躬身说道，仍旧是毫无起伏的声线，那张脸在烛火下惨白诡异，的确没体例让人信赖，他竟然也能和正凡人一样夸人。
薛允衡终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，笑得几近滴下眼泪，道：“长兄，我从没见有人敢在你面前说恭维话，本日有幸见到了一个，这位的胆量乃是奇大，也就他敢这么阿谀你了。”
薛允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，唇边笑意如云伸展：“也不算早，刚刚才想到。”顿了顿，又弥补道：“方一想到此处，段令史便敲了车门。”
“部属方才验尸身时，忽视了一件事，便是那整块人皮割取的方向。”他沙哑的声音如同破锣普通，在车厢里回荡着：“从下刀的角度、收刀的去势以及切割伎俩来看，那胸腹间的整块皮肤，应当是邹承尉本身割下来的。”
此时他半跪在车中，微微垂首，枯瘦惨白的面庞上，浮起了两团病态的潮红。
凌晨时的东来福大街，还是喧闹着的。
“本身割皮么……”薛允衡喃喃隧道，眸光垂垂发亮，自言自语隧道：“他为何要本身割下皮肤？这块皮肤上有甚么东西？这块皮肤现在在那边？是不是被他本身藏起来了？那皮肤上会不会留下了甚么首要的证据或线索？”
阿堵不敢多说话，只做了个请的手势，便缓慢地退到了薛允衡的身边，伸出一只手，谨慎翼翼地扯住了面前的一角衣袖。
如果想要藏下甚么的话，这时候确切充足了，以邹益寿的智计，想必并不难做到。
得了仆人应允，阿堵便抖着嗓子应了个是，战战兢兢地上前拉开车门，却见外头站着个高瘦的身影，那一身玄衣半隐于夜色当中，骷髅般的面庞更是忽明忽暗，像是平空冒出来的鬼影普通。
“中丞智计百出，聪慧无双。”段马毫无起伏地说道，那森冷沙哑的声音，硬是将一番恭维话说得如同鬼嚎。
“是，侍郎。”段马嘶声答复道，黑洞似的眼睛里幽光如鬼火，此际瞧来竟像是带着几分镇静之色。
东君虽去，这东风却还未远，杨柳垂荫如盖，上都城中便有士女踏着粉履，碧裙如水拂过街巷，那绡纱轻巧如烟霞，薄透如月华，直看花了满城人的眼去。
带来这股寒气的，恰是段马。
这满车里，也就他家郎君最有人味儿，最能让人觉出活人的温度了。
“是啊，确切够长了。”薛允衡附和地说道。
薛允衡的眼睛亮了，早忘了方才对薛允衍的冷嘲热讽，看着他道：“逼供之伤乃四或五日前落下的，割皮则在七八日前，亦便是说，那邹益寿来上京后，起码躲了两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