缓缓收回了视野,桓子澄的眉眼更加地淡起来,他懒懒地对哑奴挥了挥手:“你先出去吧,用些晚食,我们稍后回庄。”
现在转头想想,以桓家的力量,此事真是一点不难。只消趁着太子羽翼未丰之时,早日将之推上龙椅,剩下的,还不是桓家想如何便如何?
隐刀法,实在也没那般奥秘。
是故,桓子澄将火凤印刻在了子午石上。
宿世的他一向觉得,国之大,大于天下。
那是一枚极浅显的青田印石,通体都透暴露一股便宜的气味。但是,在望向这枚印石之时,桓子澄的神情倒是一派庄严。
桓子澄面上的神采更加地淡,唯眼底有着一丝沉凝。
厥后他才晓得,他们一家都被人下了药,以是才会毫无抵挡地便被拿下。
甚么郎主之位,甚么内斗纷争,在灭族的大灾害面前,皆不过是一场空罢了。
主,命臣死。
桓子澄冰雪般的面庞上,淡然无波。
桓子澄淡淡地想着,眉间一派泠然。
亦便是说,火凤印,才是最关头的那一点。
野心老是伴跟着风险。
将天下玩弄于股掌,实在一点不难。
所谓母族,那毕竟还是隔了一个姓氏的。好笑他的父亲,一片不臣之心昭然若揭,却老是自发得埋没得很好,也老是自发得聪明地做一些吃力不奉迎的事。
对于中元帝,五十名死士,足矣。
所谓风水轮番转,这一世,轮也该轮到他桓家做主了。
臣,窥主位。
桓子澄冰冷的面庞上,浮起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神情。
门别传来了焚琴欢畅的说话声,他正在向哑奴先容炙肉的甘旨,那无忧无虑的笑声传进房中,像是隔了一层,总有些听不大逼真。
桓子澄一向往下压着的眉峰,略略松动了几分。
如此罢了。
他以二指拣起印章,迎光而视,随后便以食指轻抚石料的一侧,语声若叹:“子午石啊……”
缓缓地抬开端来,桓子澄望向面前的纸页,眉峰又向下压了两分。
比起桓氏谋逆,比起内奸赵国,那枚火凤印,明显更让中元帝惊骇。
独一可惜的是,那种专为子午石而配制的印泥,目今尚不成得。
统统的函件与信物,都不过是对火凤印的证明罢了。
真是傻到家了。
桓子澄勾了勾唇,勾出了一个调侃的笑弧。
桓子澄眸中的讽意渐淡,又转作了一抹深思。
现在的他所制之子午石,已可乱真,乃至,他另有一点模糊的感受,他所制之石,比之五柳先生师祖当年所作,恐怕还要略胜一筹。
多疑而又笨拙的中元帝,此番应当不会再疑上桓家了。
哑奴躬身退了下去。
中元帝似是在坦白着甚么。
桓子澄独坐于案边,望着窗格子里透出半片天空、一角沙柳,兀自入迷。
他信赖,只要大唐之事可成,中元帝必然会动心机起复桓氏,而那位桓公桓道非――桓子澄的父亲――便也不必再去冒奇险与赵国大将联手演戏了。
自重生以后,桓子澄日夜回思前事,垂垂便有了一种感受。
只说了这几字,他便息了声,面上的冷肃亦化作了淡然,敛下端倪,将石头收回了袖中。
他的父亲桓道非,野心极盛。
从大要看来,桓家毁灭,火凤印只起到了一个引发指导的感化。
只要太子无恙便可。
既然已经有了不臣之心,那就该不臣到底。上一世若非他老是畏首畏尾、昏招频出,以桓家的滔天权势,如何能够被一个小小的中元帝给灭了?
世人皆道子午石难制,在他看来,倒是一点不难。
若要解桓氏之殇,除了火凤印,阿谁桓家内部的叛徒,也很首要。